賓鴻自己挑的屋子正處在易守難攻的好地形,窗後是一條隱蔽的後山小道。當四處嚷嚷著官兵來了的時候,他連上衣都來不及穿就徑直躍出了窗子。然而,他順小道才跑出數步,膝彎子就遭到重物猛地一砸,頓時一個踉蹌跪倒在地。待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就感到脖子一涼,低頭一瞧,竟是一把明晃晃的鋼刀架在了肩頭。

官兵的動作竟然這麼快?

一瞬間他只覺渾身汗毛根都立了起來,可一看清那個拿著刀滿面嘲弄的漢子。他立刻生出了一絲希望——這白淨臉漢子赫然是昨晚上打架的時候第一個動手的傢伙,只要是私怨不是公仇,那他就還有希望。當下他連忙賠笑道:“這位勇士,官兵已經攻上來了,你若覺得我先頭舉止不妥,咱們逃下山去以後再說如何?官兵的刀箭不長眼睛,咱們……”

話音剛落,他就看到對方臉上露出了一種好似是嘲弄的不屑微笑,隨即頸後就遭了一下重擊,一頭栽倒過去的時候,他模模糊糊只來得及聽到一聲嘟囔。

“誰和你是咱們?”

早在外頭稍有動靜的時候,一晚上都保持警醒的彭十三就縱身跳下床去踹開了房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揮拳打翻了四個看守,又對屋子裡其他人吩咐了一聲便跑了出來。他這些天呆在這兒,武器糧食飲水儲藏的地方摸得一清二楚。各處首領的住處也廖若指掌,這才能如同未卜先知一般在賓鴻屋子的後視窗來了個守株待兔。

畢竟,官軍就是一個不拉抓住了其他人,若走了這麼一個關鍵人物,他也就白呆了。

以有心算無心,再加上又選擇了黎明這個好時機。因此官兵無疑是大獲全勝,幾乎毫髮無傷地端掉了這個剛剛才稍有些氣象的寨子。十幾個頭領級別的人物全都被捆成了粽子一般丟在議事廳的地上,更多的則是被全副武裝的官兵看管了起來,但有不老實的就是一刀背狠狠打過去。只有徐二等人因為是“內應”,四面看守的人倒不多,眾人也是老老實實坐著。

“斬首二十七人,活擒三百二十四人,其中老弱婦孺三十二人。我帶來的人裡頭只傷了七個,而且都是輕傷,這戰果實在是出人意料。”

面對這樣的戰果,江雲斜睨了張越一眼。心想這回還真是兵不血刃連鍋端,不由得又感慨了一聲:“幸好此次是趁他們立足未穩先行剿滅,否則若是讓他們招攬了足夠的人,將幾個寨子合在一處,這麻煩就大了。只不過小張大人,這內應是不是多了些?”

聽到這個疑問,張越不禁看了看彭十三,見如今白面無鬚的某人正笑得憨厚,他只好乾咳了一聲:“若不是昨日老彭帶著那些人在幾個哨卡處大鬧了一陣子,這夥教匪也不至於全然沒有防備。再加上他們都是被誘騙上山的,早就有心回家,自然不能算是從犯,這內應兩個字也算是妥當。”

地上被堵住了嘴的賓鴻見張越說得理直氣壯,心裡恨得咬牙切齒,奈何口不能言,頂多也就是掙扎兩下。而江雲也就是這麼問一聲,他的功勞已經實打實地到手,自然沒必要和張越去爭辯什麼。他雖說年輕,但也在登萊等地對付過兩次倭寇,對於殺人這種勾當素來漠然,此時倒覺得張越太過仁慈。

這會兒既然一網打盡,張越和江雲商量之後,立刻就派了兩個劉忠借來的家丁前去都司衙門報訊,隨即就開始正式分揀俘虜。畢竟,如今是俘虜比軍士還多,雖說所有人都是手無寸鐵,而且都綁縛住了手腳,但一旦譁變就是大亂子。

由於算是內應,徐二等人只是齊齊被縛住了右手,因此,等彭十三佩著腰刀大步走過來的時候,他們不禁都眯了眯眼睛。那身衣裳還是同樣的衣裳,那張臉還是白面無鬚的面孔,可往日的和藹可親卻都變成了一種鋒芒畢露的殺氣。三十二個人有的和他親近些,有的只知道有這麼個敢帶著大夥“奮起反抗”的人,這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