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祖母,對不起,對不起……”

張越情不自禁地翻身過來,見張超坐在那裡滿臉淚水,不禁張了張口,但最終還是什麼話都沒說。望著陰沉沉的屋頂,他忍不住輕輕吐了一口氣。

祖母,您若是在天有靈,看到大哥真心悔過,一定會原諒他,不是嗎?不,應該說,您應該早就原諒了莽撞衝動的他,所以遺表上只提了忠君愛國鞠躬盡瘁的家訓,只提了張赳的婚事,而沒有留下關於其他人的隻言片語,因為您相信,大夥兒能把這一家操持好。

翌日一大清早,風塵僕僕的張倬一行終於趕回了家。先頭派出去的信使乃是昔日跟過張攸的家丁,一路緊趕慢趕,幾乎用最快的速度便趕到了南京。而接著信的張倬派穩妥家人護送妻子從水路北上,又交割完了所有公務,立刻帶著人匆匆忙忙由陸路急趕,總算是趕在三七這一日抵達了京師。看到那白紙糊上的大門,正下馬的他頓時一個踉蹌,幾乎跌倒在地。

“三老爺!”

“靈棚,帶我去靈棚!”

勉力叫出了幾個字,張倬便由著兩個健壯門房上來架了自己往靈棚趕。由於一路都是天不亮起程天黑了才休息,一直都是打馬飛奔,還在中途換過一次馬,他的雙股已經是完全磨破了,只要一行動就是火辣辣的疼痛。當到了那滿是白幡白布的靈棚時,即使已經知道了那噩耗,他仍是感到心臟幾乎停頓了一下。

從小到大,他和顧氏這位嫡母並不親近。嫡母嫌他渾渾噩噩沒出息,他覺著她一板一眼太過偏心,也就是勉強維持著母慈子孝的那一套表面功夫罷了。只是隨著張越漸漸長大,他也漸漸時來運轉,和袁方合夥做的生意也一天比一天紅火,這母子的關係方才真正好轉了起來。那時候他還在背地裡腹謗過,心想人果然都是勢利的。

可是,若沒有這位嫡母,他也未必能一步步走到今天。他或許能做一個富家翁,卻絕不可能看著兒子一步步顯達,看著家裡日漸興旺。就是從前,嫡母對他這個庶子也已經是很公平了,不管是哪家,一家人總分個聞達落魄,他沒有資格抱怨太多。而且,不管他以前是怎麼想的,如今那位鎮宅的老人已經不在了,已經永遠不在了。

在靈棚中哭靈之後,張倬便在張越的攙扶下去屋裡換下那套已經滿是灰塵的孝服。扶著兒子堅實的肩膀,他只覺得有一種異常可靠的感覺,竟是不由自主放鬆了身體。等到了自己的屋子,看見丫頭捧了粗麻衣送上,他正準備更換,卻看到張越拿著一個小瓷瓶走了過來。

看到張越把丫頭都屏退了,隨即親自上前,小心翼翼給自己褪了下裳,又親自小心翼翼地在那雙腿間磨出的一溜水泡上敷藥,他自是更覺著欣慰,那原本鑽心的疼痛也好似消減了許多。等到張越親自伺候自己穿好孝服的時候,他忍不住重重按住了兒子的肩膀。不管是從前還是以後,兒子才是自己最大的希望。

“越兒,如今老太太去了,我和你大伯父都得丁憂守孝,你二伯父出鎮在外,家裡就靠你們這些孫輩了。以後,你就真正是頂天立地的大人了!”

第十二卷 陰陽河 第044章 皇太孫贊讀

儘管這一日乃是三七,但既是張赳新婚次日,新婦拜見長輩自然不能省。由於家中女眷平日常常往來武安侯府,多半見過這位武安侯的么女,因此這所謂的初見並不陌生,只是在這樣的情形下受禮,卻著實不是滋味。張信夫婦對於這位老太太親自定下的兒媳更是仔細端詳審視,見人雖然年輕,如今又不施粉黛釵環皆無,瞧上去仍是秀麗端莊,心中都鬆了一口大氣,暗想老太太臨終前還惦記著這樁婚事,果然沒看錯人。

滿意歸滿意,可今天也是七七喪期中極其要緊的日子,敬茶行禮之後,眾人便紛紛回房更換斬衰齊衰孝服。三七四七都是散七,歷來由侄兒或外甥主持,英國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