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答應了殿下,隨隨便便就做到了真正錦衣衛指揮使都未必能做到的事,把錦衣衛運用得如臂使指,那任用私人圖謀不軌這八個字,日後就去不掉了!”

聽到這話,張越陡然醒悟了過來,暗悔自己只顧著高興,竟是忘了最關鍵的事情。倘若袁方不在其位卻依舊能號令錦衣衛,這無疑表明錦衣衛哪怕離了他卻依舊是他的囊中之物;倘若調派的是暗中人手,那麼別人更會疑忌。想到這裡,他不禁為難地嘆了一口氣。

看出了張越的懊悔,袁方哪裡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於是便站起身來:“如今我已經吩咐下去,南京城中沒人再敢盯你的梢。既然殿下讓你來找我,光在這裡談未免扎眼。你趕緊帶上幾匹綢緞去見見別人,傍晚再去我家裡找我。咱們難得能名正言順地一塊兒坐坐,這回再沒人能挑刺,你來陪我吃晚飯吧。”

既然袁方都這麼說了,張越便滿口答應了下來。出了大德綢緞莊,他立刻馬不停蹄地連跑了好幾處地方,見了好些個要緊人物——南京刑部尚書趙羾、南京守備太監鄭和王景弘、南京府軍前衛指揮使魏知奇。因為魏知奇畢竟是純粹的武夫,他不曾把事情點明,但對於前頭那三位,他卻是坦然道出了實情。聞聽天子重病不起,急召太子回京,趙羾震驚之後便滿口答應竭力維持南京局面,而鄭和王景弘聽說興許要動用寶船官軍,自然更是為之振奮,毫不猶豫地滿口答應了下來。

於是,傍晚時分,一路順利的張越就出現在了新街口袁府。他親自下車敲了敲門,不一會兒,那兩扇黑漆大門就被人開啟了,裡頭探出了一個白髮蒼蒼的腦袋,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然而,他通了姓名,對方卻沒多大反應,含含糊糊說了一句便進去通報了,卻是不管不顧地把他撂在了門口。好半晌,一個青衣長隨方才快步出來,畢恭畢敬地將他請了進去。

二門之外死氣沉沉,二門之內卻是生機勃勃。跨過門檻時,張越就看到傍晚的陽光照在那兩棵大柳樹上,給綠意盎然的枝條染上了一層金影。身穿灰布衣裳的袁方正蹲在那兒侍弄花草,背上是一頂普普通通的斗笠。見對方站起身頷首示意,他少不得上前拱手問好,又寒暄了幾句。袁方就著長隨遞來的錫盆洗了手,就將他請進了屋子。

張越還是第一次來到袁方家裡,進屋之後少不得東張西望。這裡雖談不上家徒四壁,但傢俱陳設卻都簡簡單單,卻流露出一種閒適的意味。他才在袁方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便有兩個長隨進來,一個提著食盒,另一個則是抱著一甕酒。等在桌子上擺好菜,又開了泥封,兩人方才悄然退去。

因為是在袁方家裡,張越自然放得開,竟是搶先抱著酒甕在兩個酒碗中注滿了。只是,他還沒說話,袁方就突然開口問道:“早在當初打發我到南京的時候,你就勸過我那些話。如今事情果然一如你所料。若不是我看著你長大,恐怕就得認為你真能未卜先知了。”

面對這樣的疑問,張越自是惟有苦笑。只是,他還惦記著袁方下午的那番話,於是只得岔轉話題問道:“既然袁伯伯說貿然出面反而會招惹疑忌,那你準備怎麼辦?太子殿下把話說到了那個份上,單純不應恐怕更不合適。”

袁方捧起酒碗喝了一口,聽到這話就笑了:“我若是不應,豈不是白費你一番苦心?只要不是我振臂一呼,錦衣衛一呼百應,那也就無礙。既然你之前都已經做好了萬全的安排,我做的事情自然簡單,不管太子殿下走哪條路,你們帶上我就好。當了那麼多年錦衣衛,辦過那麼多差事,這南京到北京的山川地理我熟,沿途錦衣衛衛所我也熟,至於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