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自己多年的府軍前衛驍勇不用,卻用了這麼些勳貴家丁,朱瞻基原本很有些不放心,然而,兩天趕路下來,見這些人令行禁止軍紀井然,不禁暗自納罕,這天晚上夜宿淮安府城外一處密林的時候,見張越安排好了一切回來稟報,他就誇讚了幾句。

“元節,你倒是會挑人,這些個竟是人人精幹,最要緊的是能把他們用得如臂使指。就是府軍前衛從我多年,也不見得比他們更令行禁止。到底是將門世家,竟然都養著這樣的人。”

儘管明白這會兒朱瞻基的稱讚多數沒有其他意思,但張越可不想讓這位儲君就此生出了什麼疑忌,於是告罪一聲就坐在了朱瞻基旁邊。

“殿下的誇讚固然不假,但這樣的人各家勳貴都已經很少了。沐駙馬畢竟不是黔國公,這些人都是雲南那邊送過來的,也就是這麼些,再想多幾個都沒有。至於徐家,也只剩下這麼點家底而已。其餘不少都是隨英國公徵交趾的家丁,年紀大了便養在莊子上,經歷過瘴癘血雨,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即便這樣,還是老彭操練了兩日,才讓他們都服了。”

“又是彭十三?”

朱瞻基不禁抬起了頭。藉著火炬的光芒,他就看見了正安排巡夜的彭十三。想起從大寧回來時聽到的那些傳聞,又想起此人拒絕了父皇的封官,他越發覺得人才難得,於是就拿著馬鞭子指了一指:“我記得他從英國公在交趾多次立功,後來又隨你守禦興和,在大寧亦曾戰過兀良哈人和阿魯臺。區區千戶實在是配不上他的功勞,哪怕他不要實職,至少也該授一個指揮同知。對了,所謂操練得他們服了,他可是靠著真功夫壓下了他們?”

“沒錯,這也不止老彭一個,我那四個護衛幾乎是輪著都打了一遍。這些人畢竟都是各家真正的親信心腹,可不聽嘴皮子是否利索,只看手底下是否硬朗……”

又陪朱瞻基說了一會,眼看夜已經深了,張越少不得把人攆去了休息,隨即也回到了自己的小帳篷裡頭,卻是藉著油燈的微光看起了那張地圖。在山東那塊地方來回掃了兩遍,他的目光就轉向了上下兩個最要緊的地方。

這一路行程和歇宿打尖的地方都是袁方安排,他並沒有解釋為何不住城中或是客棧驛館,上上下下也沒一個人發問。家丁們信奉的是凡事聽令,彭十三和牛敢那四個則是都聽張越的,至於張越和朱瞻基,兩人遵循的都是一個道理。

但凡不懂亦沒有把握的事,與其殫精竭慮卻做不好,還不如放手交給精通此道的專家。

趕路四天之後,一行人總算是過了徐州,再往前幾十裡就是山東地界。一路上日行夜宿,對於身體健壯的家丁們來說固然是沒什麼大礙,但對於朱瞻基來說卻是頗為疲倦。自從那一次到大寧軍中為皇帝發喪之後,他已經好一陣子沒有這麼折騰過了。而那一次也和此次完全不同,畢竟,他還有大軍可以倚靠,京城局勢也完全在掌握之中。如今本就有些患得患失,他自然是不敢放鬆警惕,因此聽張越說今晚投宿運河邊上的韓莊,他不禁有些猶豫。

對於他的躊躇,袁方便笑著解釋道:“殿下放心,韓莊屬於兗州府,這裡是魯王府的治所。雖說魯王不預政事,但素來還算有些賢名,再加上這地方離南京近,離京城遠,因此並不為漢王所重。再說小張大人之前就說過,韓莊有人接應,既然如此,咱們住一夜不妨事。”

既然已經到了這裡,一路上也確實是平安無事,朱瞻基雖有些猶豫,最後還是沒有多說什麼。快到韓莊時,張越就先派了張布去打前站,等傳回了訊息,這才吩咐彭十三帶著眾人暫時停留在原地,等亥時過後再分批入韓莊,自己則是和袁方帶著幾個府軍前衛護送朱瞻基趕往一家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