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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為客寄龍沙,望斷南雲不見家。惟有受降城外月,照人清淚落胡笳。”
聽到趙羾突然低吟了這麼一首詩,張越微微一愣,正要開口詢問,卻只見趙羾轉過了頭來:“我自洪武年間出仕,至今已有三十餘載,如今再沒有什麼上升的地步,大約離致仕之日也不遠了。當初同僚一場,我對你不曾有什麼照拂,如今卻想求你一事。”
張越正在琢磨趙羾剛剛那首詩,聽這位老尚書如此說,他便連忙拱手答道:“若是下官能做到,自當盡力。”
“元節風華正茂,日後有的是大展才乾的時候。我只望你日後貴甚之時,能在有人對我落井下石之日拉上一把。趙家只我一人出仕,其餘大多都是依附門下,我在一日還能照拂他們一日,若不在位,則趙氏恐怕就此蹉跎了。”
見張越似有疑問,他又苦笑道,“我知道元節你想說些什麼,但凡家裡有一個成器的,我也不會厚顏向別人交託此事。少時以為心懷天下便是大志,如今身已老朽才明白,若是顧國忘家,縱使一身清名,也會毀在後人手中。元節你還年輕,我和你說這些,不過是希望你能引以為戒。如今我在南京雖算不得多有權勢,但你若是有什麼為難之處,儘管來找我就是。”
官場上老少提攜照拂本就是常事,因趙羾所求並非難為,張越略一思忖就答應了。只趙羾的顧國忘家之感卻讓他深受觸動,他設法勸了楊士奇把兒子接到身邊,可不就是為了讓這一位不至於抱憾辭世?他雖然也還年輕,可趙羾所說確實是至理,他卻不能忘了。
第十四卷 定乾坤 第037章 雨中祭陵,喜驚接踵
祭陵之日,天上應景似的飄了些細密的雨珠。有道是煙雨江南,在這等如煙似霧的小雨天中祭陵,自然是別有一番肅穆景象。陳祭儀之後,朱瞻基由東門進殿中拜位,四拜獻酒讀祝文,緊跟著,便是隨行的豐城侯李賢等等眾多文武大臣以及南京諸大臣陪祭。等到亞獻終獻完畢,殿外便響起了禮樂之聲,卻是南京教坊司獻上了祭舞。
拔劍起淮土,策馬定寰區。王氣開天統,寶曆應幹符。武略文謨,龍虎風雲刱業初。將軍星繞弁,勇士月彎弧。選騎平南楚,結陣下東吳。跨蜀驅胡,萬里山河壯帝居。
雄壯的《清海宇》之曲中,但只見三十二名舞士左執朱質雉羽的長幹,右持硃紅漆柄金妝戚斧,跳起了擊刺之舞。領舞的舞師頭戴黃金束髮冠,上結紫粉纓,身穿錦領白絹襯衫,外頭套著青羅大袖衫,腰束塗金帶,腳踏綠雲頭皂靴,舞動間遒勁有力,激昂雄壯。
文曲《泰階平》舞者亦是三十二人,演的卻是進退舒揖讓的華夏禮儀。相比武曲的血脈賁張,此舞自然是顯得舒緩優雅,尤其是領舞的兩名舞師都是四十出頭的漢子,一揮袖一抬腿俱是氣度非常,哪怕是最挑剔的禮官也不禁連連點頭。演舞之際,天上的雨突然下得大了,上至皇太子,下至這些舞者,誰也不好尋地方躲雨,不一會兒,眾人原本只是微微潤溼的身上便被大雨澆得通透,最後除了那些舞士,旁人竟是被那瓢潑大雨澆得連眼睛都睜不開。
大雨之中,朱瞻基站得筆直,眯著眼睛打量著陰沉沉的天空,心中頗有些驚疑。無意中瞥見一旁的欽天監副滿臉惶恐,他便想起行前此人只推測今日乃是小雨,如今卻陡然之間大雨傾盆,於是心裡難免不悅,待看見年紀一大把的太子詹事黃福被雨淋得直打寒顫,他更是眉頭緊鎖。他這一皺眉,正好看在眼裡的幾個官員難免心中驚悸。
等到祭陵事畢,一干渾身溼透的官員方才跟著朱瞻基離了孝陵。因山陵百步之內不得騎馬乘車,因此從皇太子的金輅到百官的各色車馬,一色都遠遠停在外頭。直到鑽上了自己的車,張越方才長舒了一口氣,慶幸今兒個聽了杜綰的建議坐車出來。倘若是眼下騎馬回去,就算有斗笠和油布雨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