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可以儘管說。只有一條,你可千萬別學夏原吉那般不領顏色。皇上昨兒個使人給他送了兩套冬衣,結果回來的人不知道稟報了什麼,皇上那臉足足陰了一個晚上!”

得了這樣的告誡,張越自是心中凜然。乾清宮他來過多次,只是每次經歷都大有不同,因此一路進去,他便很是留心了一下週遭那些內侍,發現不少都是陌生面孔。在東暖閣前頭的大紅金線繡五彩雲升龍錦簾前頭,引領的海壽停下步子親自打起了簾子,右手一抬做了個手勢。見此情景,張越便彎下腰跨過了門檻,旋即就聞到了一股撲面而來的龍涎香。

東暖閣的外間並不見皇帝的蹤影,只有兩個太監垂手侍立。見著張越進來,他們竟是完全不吭聲。就在此時,裡邊傳來了一個低沉的聲音:“張越,到裡邊來!”

儘管東暖閣裡外共有三間屋,但張越以前也只來過軒敞的外間,此時聽出裡頭分明是朱棣的叫聲,他連忙收拾了心神。隔開內外的是一層厚實的沉香色夾簾,他才一進門,就看到正對著門口的一具軟榻上,朱棣正蓋著花毯斜倚在那裡,那雙眼睛一如往日一般犀利無匹。

“你的這個條陳朕瞧過了,無利不起早,就連這種事你也要牽涉到一個利字,朕該說你什麼好?”朱棣沒好氣地把手中那份摺子丟在了軟榻旁邊的梅花几上,見張越只是訕訕一笑,他便知道這小子準是沒把這話往心裡去,不禁支撐著坐直了身子,“朕當初既然許過你此事,這事情就由你操辦。你說過能自給自足,朕索性就不出一分一厘,看你這巧婦如何為無米之炊!”

張越要的就是這麼個名義,此時頓時大喜,連忙躬身說道:“臣一定盡心竭力。”

“草原上雖然產馬產牛羊,但沒有茶葉沒有鹽巴,鐵器也少,他們一直就指望互市,如今你用這個法子派人過去,確實能夠奏效。但是有一點,你不是商人,你可明白?”

“臣明白,這只是為了取情報,並非完全為了牟利。而且,為防原本那些走私商人洩漏軍情走漏訊息,更須嚴打私市,如此才能有保障。”見朱棣點頭,張越便將不好寫在奏疏中的內容仔仔細細一一道來,末了又說道,“除此之外,臣覺得還應該在蒙元降人中遴選一批人重新遣回去,畢竟這樣也能混淆視聽,但偶爾也能弄到要緊訊息。畢竟,商隊打探情報得一步步來。再者,為求迅速,傳遞訊息除快馬之外,還可選用信鴿……”

“這些事情你看著辦就好,朕即日就讓內閣擬旨,實授你職方司郎中,正了名義。不過……”

頓了一頓,朱棣便伸出拇指中指按了按兩眼旁邊的太陽穴,隨即頭也不抬地說:“如今秋高馬肥,既然有訊息說阿魯臺要犯邊,不可不防,朕決意率軍巡邊,西至萬全,東至大寧。此次不徵發太多兵馬,只選京營萬人,再加上北直隸諸州縣的兩萬人,合計三萬人。若是真遇上了,正好給他們一個迎頭痛擊。等到了大寧,這四萬軍馬還可用來重建大寧城牆。朕知道你有幾個得力部屬,一塊帶上,你隨朕巡邊。”

儘管剛剛在職方司剛得到訊息的時候,張越就已經心有猜測,但此時聽到這巡邊兩個字,他仍舊是大吃一驚。朱棣這大病未愈的模樣,為什麼偏偏還要起意離京?就算是真的擔心韃靼或是瓦剌犯邊,也大可採納楊榮金幼孜的主意增兵諸邊預作防範,哪用得著親自去?

“朕既然遷都北京,就是要鎮住蒙元,讓他們動彈不得,哪怕此次不是北征只是巡邊,也足以震懾那些心懷叵測的宵小!”朱棣此時忽地五指一合,緊緊攥成了拳頭,“朕要讓那些蠻夷知道,哪怕朕老了,也仍然是他們碰不得的猛虎,他們永遠不能小覷了朕!”

眼看朱棣雙目圓睜,露出了一種說不出的決心和狂熱,張越頓時閉上了嘴。在那些遵循聖賢之道計程車大夫看來,自然是天子垂衣裳而治天下,可是這治理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