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好了突發痰症的太子,找了這麼個由頭把人趕了走,恐怕自己這個位子就該是他的了。此後,馮遠茗便對權貴深惡痛絕,誰知道竟會重登英國公府這樣的頂尖豪門。可是,既然有了馮遠茗,英國公府那位小公子病情不好,又怎麼會驚動了皇帝,還點了他去診治?

清水衚衕的英國公府史權自是不會陌生,但這幾年卻來得少了,只一踏進那鑲著金色梅花釘的垂花門,他就覺得那種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這裡已經是內宅,此時除了幾個婆子之外,丫頭們都是整齊肅立,沿途一片靜寂。及至在引導下來到那垂著銀紅夾簾前等候的時候,他就聽到裡頭傳來了一陣低低的話語聲,還不等他聽清楚,門簾就被人高高打了起來。

跨進門檻,他就看到正中主位上坐著一箇中年婦人。只見她頭戴金梁冠,身穿香色潞綢繡並蒂蓮花的長衣,面色紅潤身量微福,顧盼之間卻有一種威嚴氣度,正是王夫人。見後頭的簾帳後頭影影綽綽有一個人,他不禁心中納罕,暗想英國公長女尚小,侍妾之類的女眷也不會出現在這場合,丫頭們更不用講究那麼多,這會兒的人又是誰?

史權一面想一面上前行禮,尚未拜下,旁邊就有老婆子上來攙扶起身,又有人搬來錦墩讓他坐了。王夫人從前也和史權打過數次交道,等人坐下之後略微寒暄兩句,就使乳孃把兒子天賜帶了上來。儘管落地的時候極其瘦小孱弱,但如今的天賜卻只比同齡孩子稍微瘦一些,臉色也頗為紅潤。用黑亮的小眼睛打量了一番史權,他的小臉立刻皺成了一團。

“娘,他……他不會像馮大夫那樣折騰人吧?我要小五姐姐!”

“你小五姐姐如今就要當新娘子了,沒功夫來理你!”王夫人沒好氣地把兒子拉了過來,又送上前去給史權看脈,隨即無可奈何地說,“小傢伙從小給馮大夫折騰怕了,也就是小五能哄著他。這些天他一直有夜驚之症,我不過昨日下午和太子妃偶然一提,竟勞動了史大人,實在過意不去。還請您瞧瞧,小孩子夜驚了畢竟嚇人得很。”

這夜驚之症對於成人來說是個麻煩,但在童子身上卻很多見,因此聽說這個而不是別的疑難雜症,史權自是鬆了一口氣。仔仔細細看了脈之後,他若有所思地想了想,隨即就含笑示意那乳母把孩子帶下去。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王夫人連丫頭也遣開了去,只留下了身邊一個管事媳婦打扮的少婦。

誤以為這只是當母親的擔心被別人聽見,他就仔細解釋道:“小公子素體虛弱,肝膽不足,則肝不藏魂,膽不決斷,所以易發此症。以後晚上讓乳母丫頭看護的時候多注意一些,見其每晚何時夜驚就記下來,如是幾天得了時辰,就讓人在夜驚之前推醒了他,如是數天便可見效。”

王夫人本來只是心疼兒子每夜驚醒,此時聽到這麼一個簡單易行的法子,不禁極為欣喜,連忙答應了下來。然而,她今天請史權來遠遠不是為了這一丁點事,當下先是說了些兒子的情形,漸漸就岔開到了其他話題:“當初老爺的病也是皇上讓史大人來診治的,足可見你醫術高明,又深得皇上信賴。想必你也知道,我家天賜能夠康康健健地在家裡,馮大夫居功至偉,這病原本請了他瞧,也不會驚動你。可他一連好些天都不見蹤影,原本住的屋子也好似不少日子沒人住過,所以我還想請教史大人一聲,你可知道他在京師還有什麼人麼?”

沒想到王夫人竟是問馮遠茗,史權愣了一愣才問道:“他向來喜歡親自去採藥,莫不是去郊外哪個小山頭轉悠了?”

若是平時,王夫人也不會對這件事如此著緊,可裡頭的人既說此事須得留心,她自是絲毫不敢掉以輕心,此時便搖了搖頭:“那決計不可能,馮大夫若有外出從來都會對他徒弟小五說一聲,這次卻根本連個招呼都不打就消失了,實在是可疑得很。”

面對這種焦慮的口氣,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