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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杜楨的性子,杜府一向冷清,如今皇帝不在京便更是門可羅雀。這天杜綰回來,家中上下自是忙了起來。杜綰進去之後,又有小廝把騎馬護送杜綰回來的張赳請到廳堂坐著奉茶。只坐了一會兒,張赳就被人請到了書房。
他從前雖說在張越成婚時來過一次,但那一次滿心都是興奮喜悅,哪裡顧得上看這些。這一回他有了仔細檢視的機會,少不得走走瞧瞧,見寥寥幾個僕人待人接物都是不卑不亢,院落屋子都是樸素整潔,腳下不知不覺放慢了,直到書房,他才收攝了心情。
待人通報之後,他就從那掀起一角的褐色棉簾子旁進了屋子。這裡大約是新修繕過,還能聞到淡淡的油漆味。四四方方的書房分裡外兩間,外頭是高几和兩把靠背椅,中間高高的書架隔開,上頭的每一個空格都能看見一摞摞厚厚的書。透過書架和書的空隙,隱約能看到後頭的青翠紗簾子。這時候,裡頭一個身穿青綠色夾襖的年輕僕從出來,把他帶到了裡間。
張赳一進去就看到一個人正背對著自己在靠牆的書架上找書,四下裡一看,這才發現這裡四面都是書架,只有居中一個大書案,書案後頭擺著一張椅子,書案前頭靠左也擺著兩張椅子,一股書香翰墨之氣迎面撲來。品味著這名副其實的書屋,他愣了一愣才記得行禮。
杜楨找到書迴轉身,見張赳愣頭愣腦地躬身,他就點頭道:“坐吧,不用那麼拘束,你是元節的嫡親弟弟,不是外人。綰兒剛剛對我提了,我想你應該不會是單聽到那捷報就去報信吧?昨天太子殿下準了我一日假,我這會兒也不好到宮裡去打探訊息,既然你來了,說來我聽聽。”
這直截了當絲毫沒有拖泥帶水的架勢讓張赳有些措手不及,一時間又想起了從前在開封家裡常常見識到的那張冷臉。是了,早年的時候,他還在心裡腹謗過,那樣冷得好似冰的人,張越居然還敢拜在門下,就不怕被凍成冰塊。他甚至還記得聽連生連虎提過,杜楨最初教導張越的時候,那要求都是一板一眼,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
“杜大人,是這樣,我在麗正門聽見這個訊息的時候,正好和小七哥在一塊。”一句話出口,張赳總算是覺得自在了些,接著的話也就流利了,“小七哥聽了這訊息很驚愕,咱們就一塊回了城,正好在都察院附近碰到一個御史。小七哥和那人交情不錯,兩人交談了一會,那人說大寧和松亭關之間是會州和寬河,當初曾經是富庶之地,如今卻是兀良哈人進犯的必經之地。但兀良哈人去年才敗過,如今若不是有別的底氣,定然不敢貿然來犯。”
聽到這兒,杜楨不禁讚許地點了點頭:“唔,此人見地不差,你繼續往下說。”
因為張赳對軍略之類的勾當並不算精,此時就乾脆把那人的話原原本本搬了出來:“他還說,背後唆使的多半是韃靼阿魯臺。既然如此,阿魯臺必定也會出兵,兩邊人馬加在一塊絕不是小數目。昔日阿魯臺以韃靼諸部數萬大軍,就能陷丘福三十萬兵馬。如今皇上兵不過三萬,要一舉大捷,恐怕不但是狹路相逢勇者勝,而且還有用兵奇襲,利用一邊策應不及的關係。只是如此力戰,也不知道軍中損傷如何。”
完完整整聽了這一席話,杜楨的眉頭從緊皺到舒展,繼而又擰成了一團。在內閣前前後後不過兩年,但站得高看得遠,他即便不是精通軍略,也知道這番話說得很中肯。儘管這會兒應該先考慮皇帝如何,可他還是忍不住問道:“此人姓甚名誰?”
“是試御史于謙。”
杜楨一下子就想起了這個人——上科進士,楊士奇推薦去的都察院,還曾經彈劾過張越一回,卻不為左都御史劉觀所喜,一直不曾實授——看當初那封彈章,應該是個方正肅重的人,怪不得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