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彬脾胃,這兩個人分明就是一路人。

他正打算說話,忽然心中一動,就衝張赳問道:“說說你怎麼看。”

張赳正埋頭思量顧彬和那個于謙一個呆一個硬,恰是絕配,誰料想耳朵裡猛然間鑽進了這麼個問題,頓時愣住了。緊跟著,他才反應過來杜楨確實是在問自己,幾乎是來不及細想就脫口而出道:“我只是想,這大捷是不是為了掩蓋其他的訊息?”

話才出口,他就立刻後悔了。要知道,杜楨乃是天子近臣,他這樣信口開河豈不是顯得自己沒見識?正要解釋時,他卻看到杜楨微微點了點頭,這時倒是不知所措了起來。

“興許你說對了。以皇上的個性必定是親自率軍在前,要應付如此大戰,恐怕此事真是不能小覷。這樣吧,有備無患,你先去一趟成國公府……”

杜楨正說話間,外頭忽然傳來了鳴鏑的聲音:“老爺,老爺,宮裡來人了,太子殿下宣召!”

第十三卷 山陵崩 第061章 平靜中的肅殺

因先父朱能在北京有故宅,年前朱勇從南京調任時,便謝絕了御賜宅第,直接搬到了此地。朱棣體恤朱能當初的功績,便將左右隔壁的大片土地賜給了朱勇,於是成國公府竟是佔了半條衚衕,就連衚衕的名字也改成了東平,恰是因襲昔日朱能死後追封東平王的封號。

儘管曾經奉旨留守南京,也掌管過南京的中軍都督府,但成國公朱勇骨子裡卻沒有其父朱能那般的武將氣質。他生得赭面虯鬚異常雄健,平日卻是手不釋卷,那書房中搜羅了官刻私刻各種書籍。如今恰逢順天府大比之年,他家中甚至還住著幾位遠房親戚,預備一直在這裡等明年會試。三十出頭的他不太習慣一日往中軍都督府,一日往京營視事的忙碌日子,每每一到中午便回府小憩,旁人雖說非議這位元勳子的散漫,可當面都不敢說什麼。

這天他照例是回家小憩,起身之後正由丫頭侍奉洗臉,忽有人報說是張赳求見。朱張兩家乃是世家通好,他在南京時的產業幾乎都是交給張倬幫辦,因此這會兒幾乎想都不想便吩咐請人進來。等到張赳進屋,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旋即才頷首微微一笑。

“賢侄鄉試高中,我還吩咐人送禮去賀,只你前次來謝的時候,我恰好不在家。要我說,撇開學識不提,你卻是不如你那三哥講人情,這一次沒見到人就可下次再來,難道還要我下帖子請你?我和你爹當初交情也算不錯,可你除了逢年過節,平日幾乎連人影子都不見。你家大嫂三嫂也常常過來坐坐,唯獨卻不見你媳婦!”

張赳原本是揣著滿肚子心事過來,這會兒正緊張,聽朱勇張口就是這麼一番話,他登時覺得極其尷尬,要道歉也不是,要解釋更不是。他是如今張家的長房長孫,可比起列位勳貴的二房和備受任用的三房,他父親剛剛脫罪回來又丁憂出缺在家,他自己也不怎麼起眼,於是哪裡好意思往四處親友家湊,就是逢年過節隨兄長們到親友家,他也都是略坐坐就走。

“世叔……”

“好了好了,我也就是和你這個晚輩開開玩笑而已,以後記得常常來也就是了!”朱勇見張赳那臉上一直紅到了耳朵根,不禁笑了起來,“坐吧,看你今兒個單身過來,應該是有什麼話要和我說,儘管直言,無須七拐八繞的。”

朱勇既然這麼說,張赳也就索性不躊躇了,直截了當地說起了軍報大捷。朱勇剛剛也已經從下人口中得知了此事,因是大捷,高興了一陣也就沒怎麼往心裡去,這會兒聽張赳提到了其中幾點要緊地方,他就皺起了眉頭,一時沒注意到身旁弓身上茶的丫頭,霍地站起身來。他忽然這麼一站,那丫頭一個措手不及,丹漆小茶盤上的白瓷茶盅頓時跌了個粉碎。

“啊……老爺恕罪,奴婢該死!”

那丫頭嚇得渾身一哆嗦,連忙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