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劉氏原本還面露不屑,及至聽到一個康字,頓時愣了一愣,旋即竟是緊趕幾步上了前,那小眼睛瞪得老大,在康劉氏臉上身上瞅了又瞅,忽然笑了起來。

“我還以為又是誰冒充親戚來攀親呢,原來是三妹你!想當初你不是被叔父捧在手心裡麼,怎麼轉眼間淪落成了這副模樣?嘖嘖,早知道如此,當初你拒什麼婚,非得嫁給康老三那個窮鬼,愣是推了一門好親事,如今果然遭天譴了不是?”

這是人家的家事,孟敏原不想開腔,此時聽劉氏那奚落越來越過分,不禁皺緊了眉頭喝道:“劉媽媽,你這都是說什麼呢?”

劉氏想起昔日舊事心頭滿是怨恨,只顧著逞口舌之快,一時之間倒忘了還有外人。眼見孟敏陰沉著臉,旁邊那位陌生的貴公子也是面色不豫。她心中咯噔一下,忙笑道:“四姑娘和這位公子別見怪,我就是這心直口快的性子,不過是和我那三妹開玩笑呢!”

一面說著話,她一面趕著康劉氏殷勤地叫著三妹,又問她來京城做什麼。待到對方囁嚅著說出丈夫吃了官司如今在北京修城牆,一家人生活沒個著落的時候。她臉上又露出了掩不住的幸災樂禍,旋即才假惺惺地陪著抹了一把眼淚。

“三妹,不是我不肯幫你,我在這王府也就是比尋常奴僕高一等,不過是憑著奶了咱們小王爺這點子情分勉強過活罷了。不過,既然你當我是親戚投奔我來了,我自然不會讓你空著手走一遭。這麼著,小王爺年下的時候賞了我二十貫寶鈔,我還沒用呢。你先拿回去救救急,也算是我對妹夫和外甥女的一點心意。”

“喲,這兒還真是熱鬧!”

康劉氏哪裡瞧不出堂姐的幸災樂禍,然而此時若連這最後的親戚都斷了,全家人就徹底斷了活路,因此她只能含屈忍辱地拜謝。正在這時候,她忽然聽得斜裡傳來了一個聲音,發現來人是一位身穿大紅繡蟒錦服的少年,她頓時愣住了。

朱瞻塙聽說孟敏前來探望自己的王妃,原本並沒有當作一回事,可聽說張越也被孟繁孟韜兄弟給拉了來,他頓時來了精神。他雖不如朱瞻基時時刻刻跟在朱棣身邊,訊息卻也靈通。就算張越不一定能承襲英國公爵位,可至少也是張輔身邊的親近人。再加上有孟家的關係,他更是決定好好拉攏。畢竟,東宮雖說定了,可天底下變數還有的是。

此時,他橫掃了一眼劉氏便惱怒地冷哼了一聲:“劉媽媽,你到這裡來做什麼?這裡是你來的地方麼?”

“小王爺,我……”劉氏雖是把朱瞻塙奶大的乳母,但乳母不過是比僕人略強一丁點的身份,她在別人面前自傲些就罷了,怎敢在朱瞻塙面前拿大,忙滿臉堆笑地解釋道,“是四姑娘捎話說有親戚尋上門找我,所以我這才來看看。”

朱瞻塙這才略帶疑惑地瞥了瞥剛剛忽略掉的那個寒酸婦人。見她兩鬢斑白便不感興趣地收回了目光,再也不理會劉氏,而是笑吟吟地對張越道:“你這幾個月成天守在英國公身邊,幾乎連人都看不到,你到北京之後,今日還是本王頭一次看見你,孟家兄弟倆這一回倒是做了件好事!說來張娘娘雖已故去,你畢竟不是嫡親,也不必一味拘著自己,待會在射箭場上不妨試試身手!”

他一面說一面轉向了孟敏,客氣地點點頭道:“四姑娘,王妃正在裡頭等,你自己進去就是了。”

劉氏沒想到自家小王爺對張越竟好似比對孟敏更客氣熟絡,這下子更是怨起了沒來由尋上門的康劉氏,忙上前拉起堂妹的手道:“這頭主子們正說話,三妹有什麼話到我房裡來說,別礙著事!”

“等一等。”

張越剛剛一直冷眼旁觀,此時便知道康劉氏若跟著劉氏回房,只怕不多時就會兩手空空地被轟出王府。這幫忙對他來說是舉手之勞,對別人來說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