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婦女斜著眼瞟她:“你們李敏不一定吃不下去,不是在這裡打岔的話,那王二兩口子你以為是省油的?王二還好點,花在外面花,但他不管屋裡事欸,他會像其他老人公那樣幫你帶娃兒跟你煮飯洗衣裳嗎?他有恁勤快?還要你一四六七來伺候他。還有那朱慧芬,你以為那是個軟趴子?她硬是恁好捏?她可不簡單哈,不一定面上好說話的人心頭好說話。” “你說話才好耍兒,我們李敏又沒跟他們小川有啷個,這是作為女方這邊的朋友來當的伴娘,跟他們小川沒得關係哈。再說,我們李敏憑啷個要找他那種人家呀,一個石巖都傳遍了他跟李貴那個堂客,老子啷個樣兒子就啷個樣,他兒就是再了不起我們也不可能同意準他倆在一起。” 黎華英明顯當真了,黎書慧就同那婦女打岔:“你看人眼睛準!哪樣的人都有,好說話不好說話要相處了才曉得,外人再啷個看也看不全,你這樣說出去以後人家聽到還說你的不是。” 那婦女又來討好黎書慧:“是這樣呀,越是好說話的人她心頭越有算計,越是像二孃你這樣平時說話有一句是一句的他反而性子直沒恁多花樣,你看她光是說的好聽,實際你哪個曉得啊,人前一套人後一套。” 那人一面說,一面慢慢站起來到門口迎賓處去倒茶喝,背後的婦孺都各自使眼色,福全大姨搖頭,小聲同大家道:“我姐姐的乾親家,說話最過不得人,一味說自己性子直沒有花花心子,一味說話就像要咬人一樣。” 霍文慧道:“這樣看來話說直了也不好話說婉轉了也不好。” 周清芳開玩笑啐她:“不要說話最好。” 又來問黎書慧:“你們忠承今年恐怕也要喝酒哦,說是他也耍起的噻。” “欸——他那個也是耍了有好幾年啦喲。”黎華英先搶白,人繞到這邊坐下來同大家道:“也該結婚了,我記得他們幾個娃兒沒差幾歲嘜,小川,福全,忠承,我們李敏,你想福全馬上都三十呢。還是要早點結,莫像他這裡這樣。” 她越說越鬼頭鬼腦:“還沒結婚就娃都懷上了,作賤人,弄得男方家一分錢彩禮不給,金銀首飾也一樣沒買,就是她提前把娃兒懷上了。欸,你都懷人了恁大個肚子人家不指著你脊樑骨罵啊,搞到最後你是嫁也要嫁不嫁也要嫁,自降身份!反正我們李敏以後我是不准她這樣的,哪怕她就是懷上了我也要讓她去打掉,太欺負人狠了,哪家養個大姑娘十幾二十年不花錢啊?又沒說定定數數的要喊你拿多少,但是該拿的你還是要拿幾個呀,是不是嘛太傷敷人了。” 婦孺們都跟著她道:“多而不少還是要拿幾個。” “有的龜兒男娃兒他就是這樣壞,他就故意使其你沒得法。” “還是現在的姑娘不自愛,你看現在好多不是這樣啊,婚都沒結就把大肚子挺著,還得意得很,你一說還說你老思想老古董,一點兒規矩道理都沒有……” 黎書慧抿著笑,心頭算著黎華英,也就你大姑娘馬上要說人你早點把這話說出來好叫旁人知道,看等你么兒耍朋友的時候你還這樣硬氣不,恐怕你還巴不得人家懷人直接到你家裡來,到頭來你還要趾高氣昂罵人家倒貼呢。 周清芳不管她們那些:“今年你忠承結婚呢,恐怕要辦兩場酒吧,孃家離得遠呢,不曉得啷個出嫁,不過結婚是大喜事,再麻煩人還是高興。” 她拖著羸弱的身體有氣無力道:“結不結婚還不一定呢,這回曉得他們回去啷個商量,現在年輕人的事你做得了主啊,現在還是他們年輕人拿主意,老傢伙只有聽他的安排。管他辦幾場酒,主要他兩個過得好。” 上海比山城冷太多了,雖然大學四年也在北方凍過,但一直覺得同屬南方,溫度應該也差不多,哪想到那兒一看當即傻眼。老家穿毛衣外套,這邊羽絨服厚棉服還要戴帽子圍圍巾,忠承還是頭一回來,裡面穿一身深色西裝,外面套一件呢子大衣,風度翩翩,瀟灑帥氣,遠遠看來比電影明星還有派頭氣質。 可一下飛機,機場冷冽的風呼呼的颳著,濛濛細雨陰涼的飄著,令他恨不得馬上鑽回老家暖烘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