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家。

因而在察覺到自己對夙夜的殺意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淡化了之後,她便終是不再猶豫,拿出了她從蠻荒唯一帶走的東西——枯顏花的毒液,並在夙夜歸來之際隱秘地滴了一滴在他的房間。

這種毒液是她在第二個主人那裡得到的,聽聞枯顏之毒,是三界最神秘的毒,它對凡人無效,對魔族無效,卻唯獨對神有效,且修為越高者,中毒便會越深,每動用一次神力,毒素便會加深一分,到最後紅顏蒼老,油盡燈枯而亡。就算中毒者平日裡不使用神力,枯顏之毒的毒素一旦積攢過百年,一樣藥石無靈。若不是因為枯顏花三萬年開花,三萬年結果,又三萬年才能煉出一瓶毒精,恐怕天界諸神早就會傾盡一切也要踏平魔界毀了枯顏。

在滴下枯顏毒液的時候,我看見鳳莜削蔥般的指尖一直在不停的發抖,她以為自己將一切都掩飾得很好。

殊不知在她故作無事地離開之後,夙夜卻站在她剛才滴下枯顏的位置,掩面苦笑,就著清冷的月光,一坐便是一整夜。

被自己最心愛的人,毫不猶豫地推向絕路,這樣的痛,我曾在帝江身上體會過一次,便已覺得撕心裂肺,可夙夜卻任由鳳莜傷害他,一晃便是整整九十個年頭。

他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在向鳳莜證明,他的愛,不是嘴上隨便說說,而是當真可以為她不惜一切,哪怕他明知道,她心心念唸的都是他的血,他的命。

第十九章 獸潮

看著身旁面容沉靜的滄曦,我心中喟嘆,也終於明白為何當初鳳莜說這一切都是報應,會任由滄曦給她下毒。

其實在她心中,對於當初傷害過夙夜的事,從來都沒有釋懷。

她與夙夜在一起這麼多年,對玄武一族的味道肯定早就心知肚明,再加上滄曦與夙夜幾乎一模一樣的臉,我估摸著鳳莜興許從見到滄曦的第一面便肯定明白滄曦跟夙夜的關係肯定非同一般,可儘管如此,她卻依舊選擇了將滄曦帶在身邊,任由他給自己下毒,做著跟當初的夙夜一樣的傻事。

玄武族王上在天庭的位置舉足輕重,夙夜平日裡的任務自然也比普通神族要高出許多,可枯顏之毒卻是每動用一次神力便距離死亡又進了一步,縱使夙夜一直苦苦壓制其毒,可隨著他動用神力的次數愈多,他的身體也越發衰敗,時間越往後他原本如墨的雙鬢,也漸漸染上了灰白之色。

可不管夜裡被枯顏之毒折磨得再難過,只要一會玄武族地,只要見到鳳莜,他卻依舊會對她露出最溫暖的笑,繼續若無其事的教她術法。

眼看著距離百年之期越來越近,夙夜似早已將生死看破一般淡然,反倒是鳳莜開始夜不能寐,很多時候只要夙夜壓抑的咳嗽聲在隔壁房間響起,她便再也無法入睡,看著他的房間,睜眼直到天明。

明明只要他死了,她便能用他的血染紅自己身上的羽毛,然後風風光光的回到朱雀族中,擁有族人擁有家,可以徹底告別過去那段夢魘,但他對她越好,距離他死亡的日子越近,鳳莜便覺得胸口越來越痛。

自她出生到現在,她被人拋棄過,被人傷害過,被人利用過,但卻僅有夙夜一人,對她千依百順,待她如珍如寶,可她卻仗著他的喜歡,給他下了最致命的毒。

到了第九十個年頭的時候,就算夙夜再如何耗費心思想讓自己看上去無事,可他咳血的次數卻也越來越多,甚至好些時候一閉眼睡下,便是須臾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