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絲連他也不明的情緒。當真奮力反抗起來,一面大叫道:“我又不曾作奸犯科,為什麼將我拘在此處?他說愛我,卻將我害得幾乎家破人亡。你也說愛我,卻叫人將我看作迎奉枕蓆的無恥之徒。你……你們……你們害得我好苦!放開,我要回家,我要回家!”飛鸞大聲回道:“你父母兄長皆已亡故,妹子也出家做了女冠。難不成,你要守著那空蕩蕩的宅子過?”鳳弦瞬間不能再忍,幾乎是放聲大哭起來。自從回京,便被接二連三的真相與變故,弄得驚惶萬狀措手不及。他生在富貴顯宦之家,又是未及冠的少年,何曾經歷過這些?世人的白眼;對親人的思念;憂心芳華的處境;潛伏刺探的如履薄冰;對未來的迷茫不安;諸多心事如同大石,將鳳弦壓得寢食難寧。不知是無暇顧及,還是刻意將傷痛深深埋藏。直到今日才讓他抓住機會,肆無忌憚的暢快宣洩。

飛鸞還是第一次見他這般當己之面慟哭,料來是傷心到了極處。想著這些皆是自己親手所為,一時心中不由大痛,竟生出幾許悔意。俯身將鳳弦抱住,流淚道:“這裡才是你的家,我是你唯一的親人,鳳弦,我心裡眼裡只看得見容得下你。莫說是平分江山,便是拱手相讓,我亦無半點不捨。鳳弦,鳳弦,我二人……我二人日後便……便相依為命可好?”鳳弦恨他行事不擇手段,恨他心思過於陰毒。更恨自家婦人之仁,到現在還對他存有一絲不忍。不等飛鸞說完,張口重重的咬在他肩頭。飛鸞吃疼皺眉忍耐,反而將鳳弦抱得更緊。輕吻著他的鬢角,滾燙的淚珠兒盡都沒入他的髮間。

入夜時有心腹來報,樞密使回去後,對今日的處置頗多怨恨,說了些不敬的言語。飛鸞似在意料之中,執了奏摺道:“叫她二人小心服侍專心辦事,我定不會虧待她們。”那人應了聲是,靜悄悄地退出去。飛鸞發了會呆,伸手按在肩頭。立時一陣疼痛傳來,他不覺苦笑呢喃幾句,低頭繼續查閱奏章。

半夜飛鸞輾轉難眠,披衣起身推窗望去。外面不知幾時下起了小雨。層層疊疊的飛簷斗拱殿堂樓閣,盡都被雨霧籠罩。朦朦朧朧只剩下一個輪廓,好似海市蜃樓隨時皆可化去。蒼穹無盡,置身瓊樓玉宇之中,卻令人倍感孤寂悽惶。飛鸞望向鳳弦的住處,亦是一片迷濛。方要抬手去接那雨珠,一陣疼痛自肩上傳來。慢慢褪去衣裳,兩排血紅的齒印呈現在眼前。飛鸞側首相視良久,輕撫自語道:“罷了,我欠你的一併都還你吧。”逐漸加大的雨勢將嘆息聲淹沒。

次日,洞天往宮外與蒼鸞的人見面。回來時兜頭撞見飛鸞,忙躬身避讓。飛鸞停下看他一眼道:“你不在宮中服侍,卻到哪裡去了?”洞天回道:“今兒子叔官人沒什麼胃口,連早膳也不曾用。小人勸了半日才說,要吃拾翠園的點心。”說罷,將手裡的紫竹提盒兒往前送了送。飛鸞瞥了一眼道:“日後他要怎樣便怎樣,要去哪裡也不必攔著,都順著他吧。”洞天聽得一愣。抬頭看時,見飛鸞已領著人去遠了。

鳳弦見他回來,忙入內室敘話。洞天說,君上已同四殿下回合。這幾日停了藥善加調理,精神好了許多。幾位大臣已去見駕,表示願意誓死效忠。四殿下定於登基當日舉事,又傳密信一封。洞天說罷,將藏於髮間的信交與鳳弦。方要退出卻被他拉住道:“疑人不用,我信得過你。”於是二人展開信一同觀看。上面不過寥寥數語,看得二人頓時變了顏色。鳳弦心上雖早有預料,但不想蒼鸞竟這等心急。洞天慌里慌張扯住他道:“小官人曾答應我,務必要保住殿下的性命。如今四殿下要你提前動手除去……小官人,小官人你……你救救子褔吧。”說罷連連叩首不止。鳳弦慌得扶住道:“高品休要如此,容我……容我細想想。”洞天深知他對飛鸞的不忍,只得起身退下。誰知在外苦煎苦熬的,等近半個多時辰,鳳弦仍未想出對策。

不覺已是正午時分。洞天攔下送膳的小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