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睡著了不予理睬。只是那人臨去時的幽然輕嘆聲,攪得他漸漸煩躁起來。

微微睜開雙眼,慢慢翻過身來躺好。望著那錦疊繡帳間模糊不清的花紋,芳華暗自思付道:“為君為父他皆是這般軟弱,倒難為他還能穩坐江山。當初既然順了太后之意將我丟棄,何苦又再來尋我?良心不安嗎?你自覺將我認回,便可心安理得的要我喚你做‘爹爹’了?哼哼,休要打錯主意!如今你全都說將出來,自然心上去了負擔,卻將這包袱扔與我揹著。”一面又想到令德:“難怪爹爹待我與其他哥哥不一般。但不知,他是真把我做親生的骨肉來疼愛,還是……還是因為我的身份才……”想到這裡便又想起兒時種種,止不住鼻子一陣泛酸,那眼淚便撲簌簌掉將下來。傷心了一會子,芳華轉念一想:“無論怎樣若無爹孃精心撫養,我只怕早就再世為人了。如今我不能再拖累他們。若是一味的鬧著回郡王府,官家必定要遷怒於爹爹。”一時間只覺天地之大,竟無自己容身之地。漆黑的寢殿之中,孤零零一人好不害怕,傷心之餘不覺頭又疼起來。

一片模糊之間眼前似有微弱的光亮起,感覺有人在替自己拭淚。緩緩睜開眼眸,待看清來人的面容之後,芳華也顧不得疼痛了,向前伸出手一把將那人緊緊抱住,癟著嘴才喚得一聲“伴伴”便大哭起來。誰知牽扯了腦後的傷口,迫使他連連的抽著氣。這世上唯有此人,在他面前才無須偽裝堅強。

君上在外面守侯良久,聽見哭聲便忍不住同憶昔趕了進來。只見時翔被芳華攔腰抱住,弓著身子進退兩難的半伏在床沿上。看著君上進來,時翔越發手足無措起來。君上似乎想到了什麼,在他耳邊低語兩句帶了憶昔又出去了。

少時,幾個小黃們在殿內掌了燈退下。時翔尷尬而略顯笨拙的將芳華抱在懷中,知道他錯把自己當成了兄長。為了讓他能乖乖兒的吃藥吃飯,只得順著他道:“四郎如何不肯吃藥?”其實,時鳴嗓音略比時翔洪亮些,又透著一絲涼意,唯有對著芳華才有了點溫度。那時翔雖在宮中當差,又是個正六品的副都知。也許長期伺候女主的緣故,抑或是天性本就溫和,反倒不及兄長震懾人。芳華此時正覺孤獨無助,昏暗的燭光下淚眼模糊間,只將他認做了時鳴。待時翔開了口,又聞著他身上的味道很是陌生,這才住了哭聲。慢慢在他懷中抬起頭,打量幾眼道:“你……你是井大官嗎?”時翔見被他認出,越發的有些手足無措起來。將芳華小心的放回床上躺好,待要起身,卻被他牽住衣袖道:“我伴伴傷勢究竟如何了?”時翔含笑道:“多蒙官家仁愛體恤,小人這幾日皆在家兄床前照料。不知是什麼暗器打在他的背心處,雖然兇險,多虧有戎大夫妙手回春,方將家兄救轉。如今人已清醒過來,知道……知道殿下的事,便立即叫小人前來問安。”見芳華不十分信他,又道:“家兄乃小人唯一的親人,若果真有什麼不好,小人只怕……只怕便不會在此處了。家兄時時刻刻記掛著殿下的傷勢,只恨不能立即便過來。”

芳華聽罷略微放下了心,鬆開手歇一歇道:“你回去轉告與他,我……我……我好得很,叫他莫要惦念好生養傷。你……回去吧。”時翔立起身沉吟片刻,才喚了聲“殿下”便被芳華大聲喝道:“我是‘左芳華’,不是‘易(君上姓易)芳華’!便是父親為著官家再不肯認我,我只隨母親的姓罷了。”時翔曉得君上在外頭,一面趕著在床前跪下,一面連連擺手輕聲勸道:“當日,官家正是要保住殿下與聖人的性命,迫不得已才將殿……”時翔話未說完,便被芳華給瞪了回去。那般美麗的眼眸,發起怒來絲毫不減威儀。時翔只得暫時還以公子相稱,勸道:“公子雖不在親生父母身邊長大,卻沒有受什麼委屈。官家向來仁孝,既不能因為聖人而忤逆太后,更加不願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骨肉被溺斃。大冬天兒的跪在雪地裡,求先帝念及骨肉親情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