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忍心,讓全家人為你今日之衝動枉送了性命。”芳華道:“官家是位仁君,這是爹爹親口對兒子說的,難道有假不成?”令德道:“你就不怕死嗎?”芳華又一次沉默了。

餘氏的兒子忽然在一旁,口齒不清的叫了聲“娘”。芳華側頭望去,正好與那小兒四目相對。這般小的孩子便要面臨死亡,恰如枝頭才發的花蕾,頃刻間便被暴雨打落泥中。餘氏望著他嗚咽道:“公子若能救了奴家的孩兒,奴家在九泉也感公子的大恩了。”說罷連連叩首不止。

芳華將他母子再望一眼,像是下定了決心,抬頭注視著令德道:“兒子一生下來便錦衣玉食,享了十多年的人間富貴。只可惜這個身子不爭氣,與其默默無聞,不知哪天就病故了。莫如為大義而死,兒子死得其所。所幸,上面還有三位哥哥替兒子在爹爹跟前盡孝,兒子也可略放下些心。”令德道:“四郎,你可是想好了?君前無戲言,官家不會拿你做孩子看待,自然,你的話也不會被當成童言無忌。到那時,爹爹為了一家人的性命便顧不得你了。你……”芳華抓了父親的衣袍,仰視著他的臉道:“是兒子不孝在先,又怎麼會對爹爹有怨言?”令德面上漸漸露出笑容,連道了幾聲好孩子扶了芳華起身。

寒窗不知令德究竟是什麼意思,走過來請他明示。令德吩咐他先將人押入刑部大牢,不許打罵凌辱。橫豎三日後才行刑,三日之內必有結果。又故意提高聲音對餘氏道:“這五花獅頭金魚佩,是我兒親手交與你的,你可要放仔細了。”餘氏見有了眉目,直喜得在裡面連哭帶拜。其他的人也像是看到了希望,各自在籠中對令德父子頂禮膜拜起來。

一路行來,芳華卻無心觀賞外面的景緻,恨不能插翅便能見到君上。待車駕抵達承天門,父子二人下了車。由憶昔做前導,途經永安門、定武門、安禮門,入通明門來在昭德殿外。芳華已累得滿面緋紅微微帶喘,時鳴趕緊上前將他扶住,拿了帕子與他拭著臉上的汗。

思政宮使薛上林早就候在大殿之外。一面打量這位傳聞中的左四公子,一面命小黃們奉上茶來請郡王父子解渴。憶昔先入殿復旨,過了會子,另有小黃們出來請令德父子進去。

在家時,芳華還一心想著,要好好兒瞧瞧這位“親切”的君王。如今正事當前哪裡還有這個心思?隨著父親大禮參拜,靜靜的跪伏於地。微微轉動眼珠,瞥見四周的小黃們都退出殿去。有人自上面先急後緩的走過來,芳華略一抬眼,面前是一雙青緞雲頭布鞋,一隻細白的手向著自己伸過來。芳華愣了愣,緩緩的直起身子,眼前之人身量高挑,約莫三十出頭未曾蓄鬚。頭戴青蓮色逍遙巾,身著玉色蘭花廣袖衫。

殿中格外安靜,陽光透過窗戶上的鏤雕縫隙,將置於石榴盤中的冰山,照得五光十色煞是好看。芳華仰首與這個男子對視著,心下暗道:“三哥果然不曾騙我。若論太子之美張揚絢麗光彩奪目。鳳弦之美,如湖邊翠竹,雪裡紅梅清新怡人。而官家之美,似蚌中藏珠光華內斂,海上明月幽靜淒冷,最是耐人尋味的。”

令德見他二人只顧互相痴看,君上的眼圈兒已有些發紅,忙輕咳了一聲。芳華聽在耳中如夢方醒,慌得叩下頭去。君上微微閤眼,平定了一下混亂情緒。這才重新向芳華伸出手,含笑柔聲道:“好孩子快起來吧。”芳華謝了恩,搭著君上的手立起身來。君上喚令德起來,挽了芳華向一旁椅中坐下,令德也陪坐在側。

君上使人奉了溫溫的茉莉花茶上來,又將自己的扇子遞於他扇涼。芳華實在沒有料到,初次見面,君上待他如同長輩待晚輩般慈祥親切,令他既感動又欣喜。不過,想著那要緊之事,芳華還是忍不住露出急切的神情。

與此同時,在漆雕麟鳳呈祥屏風後,兩個女官左右扶持著桂聖人,立在縫隙處向外窺望。憶昔與時翔為防意外,也在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