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侍立。芳華一進來,桂聖人便已有些神情激動。時翔趕忙上前一步,輕輕扯了扯一個女官的袍袖,向她微微搖首。那女官輕撫著桂聖人的背,在她耳邊小聲寬慰著。憶昔見她身子向前傾斜,拿帕子緊緊的捂住嘴,渾身抑制不住的顫抖著。

唯恐讓芳華聽去,憶昔向著時祥遞個眼色,一指點在桂聖人的玉頸後。時翔踏上兩步,雙手向前一接將她打橫抱起。也是合該有事,桂聖人頭上的牡丹步搖從髮間滑落。憶昔不敢用手去接怕弄出響動,情急之下拂袖將它捲住,四人相互看了一眼都鬆了口氣。兩個女官隨時翔一起,抱著桂聖人從後門退出昭德殿,徑往後面的偏殿而去。憶昔也跟著出來,繞到前面去了。

大殿內,君上和顏悅色的問了問芳華墜樓之事,著實將鳳弦誇讚一會。又問起他的喜好,都讀什麼書?總不過是些日常瑣碎小事。其實,芳華這十餘年在郡王府的點點滴滴,君上透過令德都是知道的。如今,聽他本人親口說來,感覺又是不同。

君上見芳華實在按捺不住了,靜靜的看了他一會兒道:“你小孩子家,這些事不該管的。”芳華見他像是已經知道此事,猛然想起憶昔先於他們進來,怎的殿內不見他的蹤影?忙起身跪下道:“方才臣的父親也怎麼說。臣眼看著就十六歲了,又是舉人出身,自然算不得小孩子。臣有幾句話想奏明官家。”君上扶他起來讓他坐著說。芳華望了父親一眼,定了定神道:“爹爹常對臣說,先帝與官家都是以仁治天下。為何不將這等殘酷之刑罰廢去?”君上道:“夷三族乃我國中最嚴厲之刑罰,為的就是震懾那些懷有異心的不軌之徒。況,趙昕在佑澤府不止魚肉百姓,甚至欺壓屬下同僚。凡不願依附與他者必羅織罪名,或被捕入獄,或暗中殺害。”芳華當即問道:“但不知他依仗的是誰的勢力?”君上頓時被問得張口結舌一陣難堪。

令德急忙出言呵斥,芳華已然注意到君上的臉色,立起躬身道:“莫非他朝中有靠山?節度使乃從二品官職,能做他的靠山……”話到一半陡然收住,抬眼望著君上。那麼清澈的目光,君上卻被看得很不自在,面露慚愧的道:“趙昕是……是辰妃的長兄,亦是先太后的親侄兒,我的……大表兄。”芳華並不驚訝,點了點頭道:“他在當地鬧的民怨沸騰,只怕也不是一兩年之久,竟無人參奏與他嗎?哦,是了,他這般的家勢又有誰敢了?”說罷跪在君上面前叩頭道:“今日將趙昕繩之以法,足見官家秉持大義匡扶正氣之決心,佑澤百姓深感皇恩浩蕩。趙昕固然死不足惜,那些無辜的婦孺若為他白白的去送死,黃泉路上豈不又多冤魂?君上才解救了一方百姓,卻又要斬殺……”芳華忽覺呼吸一窒,不得不停下歇了歇方道:“那些起了謀逆之心的人,是不會在乎這些人的性命的。就算官家要以此事震懾旁人,難道就非要大開殺戒,用無辜之人的血以儆效尤嗎?他們也是官家的子民啊。臣求官家廢除此法,只將主犯從犯斬首,抄沒其家產便可。”說罷連連叩首不止。

君上實實未曾想到,期盼多年的父子相見,竟會是如此境遇。

此法令自太祖皇帝親立,到現在已有一百多年了。君上因其太過殘忍早在一年前便想廢去,無奈朝中大臣多數反對,連幾位親王也不贊成貿然廢除此法。太子飛鸞竟也站在了群臣一邊。尤其那些老臣們,更是再三的陳述厲害。在宮門外長跪不起,甚至犯顏直諫。君上性情本就不算剛強,被大臣們糾纏的心煩意亂寢食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