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子中,服下了碧血霓的蛇膽以後,忽然間渾身發冷,窒息鬱結,當時她已然感覺到了瀕死的冰涼,靈魂好像馬上要脫離身體,裂痛中,才發覺這個世間如此難以割捨,那麼多依戀無法釋懷。

玄天洞中,謝神通為澹臺夢推宮調息的時候,鄭重地告誡她,不要亂用藥石,因為邪神之降,除死無解。邪神之降,來自胎血,只要她活著,只要她身上還流淌著鮮血,這種毒就如影隨形,到最後邪毒入心,整個人失去控制,就會變成一個無堅不摧,無痛無覺,瘋狂嗜血的惡魔。

現在澹臺夢和列雲楓都再嘗試以毒攻毒的法子,所以澹臺夢的身上,已然蓄積了太多的毒素,這些毒素不但無法化解邪神之降,而且無異於飲鴆止渴,會在與邪神之降的彼此磨合吞噬中,把邪神之降的毒逼到極致,結局不外是兩個,一個是表面上拖延了邪神之降的發作時間,但是一旦等到毒性發作,就會有日月無光,天崩地摧的威力,另一個就是繼續用劇毒,讓各種毒素聯合起來,毒死邪神之降,不過那個時候,邪神之降固然被消除,澹臺夢渾身的血液也會凝固如鐵,身體僵硬如石,整個人從肌膚到骨骼,都充滿了毒素,這條命無復依存。

而且,在身化為石的過程中,每一日都會承受經絡寸斷的痛,每走一步,都彷彿赤足走在刀尖之上。

謝神通大發雷霆,告誡澹臺夢不要胡亂吃藥,澹臺玄心中沒有太多的震驚,自從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後,還有什麼意外不能接受?

只是還來不及在父親膝下盡孝;來不及讓父母破鏡重圓;來不及看到妹妹披上鳳冠霞帔,坐上花轎成為新嫁娘;來不及看著身邊的人各自得到各自的幸福;還有無憂,這個孤單固執的孩子,應該有人去真心真意地疼愛他;還有楓兒,自己賭輸給他一年的時間,恐怕要言而無信了,他會不會埋怨自己出爾反爾,在楓兒心中,自己應該一諾千金。

淚珠,冰冷,簌簌而下。

澹臺盈坐在澹臺夢的身邊,哭得哽咽難抬,淚水,順著腮邊,輕輕滑下,落到澹臺夢的背上,本來雪白如緞的肌膚,現在好多血點傷痕,斑駁而不忍細看,澹臺盈拿著針,手已經在發抖,她在為姐姐挑扎入身體的荊條上邊的硬刺。

不知道已經挑出來多少刺兒了,澹臺盈止不住自己的淚水,眼睛開始模糊,她不知道姐姐怎麼會傷到如此,她也不敢問,問了姐姐也不會說。

盈兒?

外邊傳來蕭玉軒的聲音。

他知道澹臺盈再為澹臺夢清理身上的傷口,所以就站在外邊輕聲招呼。

澹臺盈心中難過,咬著嘴唇:“幹什麼又找我?藏龍山又不是隻有我一個人!”她心中煩躁,說話的口氣就衝了很多。

蕭玉軒在外邊稍微等了等:“小師妹,你從昨天晚上就沒吃飯了,現在都中午了,沒有胃口也要吃些,不然會傷了身體。”

蕭玉軒好像根本沒有感覺到澹臺盈方才的口氣,聲音依然平靜溫和。

噹啷。

澹臺盈忍不住心中的煩怒,把腳邊的炭火盆踹了一腳,好在她身法利落,自己沒傷到,那火盆差點翻了。

蕭玉軒在外邊聽到,不知道里邊發生了什麼事情,又不方便進去,在外邊著急:“小師妹,怎麼了?沒有受傷吧?我能不能進去幫忙?”

澹臺盈一跺腳:“走啦,不要在這裡幫不了忙還添亂,我不要吃東西,討厭吃東西,誰也別來煩我!”

她一邊說,一邊掉眼淚,連說話的聲音都在抽噎。

蕭玉軒在外邊只能獨自著急,聽到澹臺盈還有力氣罵人,應該還不妨事,等了一會兒,也不見裡邊再說什麼,只好自己先出去,等過一會兒再來。

哎呀。

澹臺盈淚眼朦朧,手中的針一錯手,扎錯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