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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般的鮮豔圓潤。換子說:“若是日後緣子能成人,就把這東西給她,算是為孃的信物。若是……沒有這一天,就把它燒了,砸了,祭在姐的墳上……”
婷子每天都去河沿,果真就能望見大姐裹了額頭到河裡洗衣服,拿了搗衣棒子敲開河裡的冰。婷子跑過去幫她洗,除了孩子的尿布還有那姑子婆子的裡穿外罩。姐的手像凍蘿蔔,裂開一道道虎口子。婷子看了便哭,哭了便罵,河風嗖嗖地叫,也沒人聽得見。
“妹,姐吃苦遭罪全是為了那孩子。她是姐的心頭肉,姐不為她,就是去死也不會給他家做牛馬。”
換姐的孩子不足一歲,換姐就死了。人們都說,她是月子裡落下的傷風症。婷子當初是不懂,婷子若是知道那河風能要了姐的命,說啥也不會讓姐洗那總也洗不完的破爛貨!她寧肯替她洗。可姐不讓,姐說她的力氣小。換子死了,換子到死也沒有說出那個男人的名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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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老頭子一輩子都巴望著要兒子。前頭兩個閨女,老大換子,老二改子。兒子卻是既沒換來也沒改來,接踵而至的依舊是女兒,從老三開始,庚老頭便不在費心取名字,能送的送人,送不掉的便被他深更半夜揹出去,背得不知去向。婷子是他最後一個沒有揹出去的丫頭片子。為孃的怨他作惡太多,他也自覺得罪了神靈,便將這孩子留下來,去名“婷子”,一來謝罪,而來也期望著物極必反。
夫妻兩個燒香磕頭幾十年,各路的神仙請了無數,能敬的都敬了,最後卻是風水先生看出了破綻:和庚家一牆之隔的牛家,屋簷子正好搭在了自家的屋簷上!這真是再明白不過的事情!牛家發的是兒子,清一色的禿瓢葫蘆。庚老頭早就在心裡犯嘀咕,卻愣是沒看出門道。於是庚老頭挑明瞭要牛家扒房。牛家自然不肯,兩下里大打出手。兩敗俱傷之後庚老頭的企圖成了泡影,反倒惹得自己一身的臊氣,遭人恥笑。庚老頭處心積慮,插了桃枝在家裡作祟,果然就祟死了牛家的一個兒子。
然而庚家依舊沒添子。眼看著熬到換子能出閣,定下一份財禮來,庚老頭巴望著時來運轉,老天能夠開回眼,便起了誓要墊梁。偏偏要緊的時候換子就給他砸了鍋,叫他丟人現眼不說眼看著就飛了那墊梁的錢。好歹拿改子做了替。房梁抬高了,卻也沒濟事,庚老頭從樑上掉下來,摔成個駝子,從此那一縷的香火便截了捻。改子一去再也沒回過門。
如今老牛家的兩個兒子已經成龍成虎,翻天覆地蓋起了河東村第一棟小洋樓,高得沒人比。庚家自是不敢攀了。庚老頭子終日裡閉緊了嘴巴不出氣,望著自家的屋簷子發愣怔。
十多年過去了,河東河西已經翻天覆地變了樣:先是當央那條馬路變成了國道,沙河上的石橋變成了大鐵橋,無數的車輛呼嘯而過,橫穿東西兩村。財大氣粗的牛大椽毛遂自薦當上了村長。牛大椽一上任便折騰得全村雞飛狗跳:先是沿街起了兩層商品樓,村民自願集資,集資者有優先認購權。他的兄弟牛滿囤第一個購了臨橋的“得月齋”。囤子進城學了三個月手藝,回來成了河東頭一個掌勺師傅,過往的車輛在他的店前排成了隊,司機把這裡當成了一景,三伏六月酒足飯飽還可以到河裡打個滾。眼見著票子流水般地往人家腰包裡淌,一村的人都沒了底,砸了自己幾輩子的錢罐子,那兩排買賣房不等竣工便給搶了個光。
接著又鬧騰起規劃新村,蓋起跟自家一模一樣的小洋樓,揚言不出三年,要叫全村的人都住上新房。一村的人都給他掏空了口袋,一村的人都跟他背上了外債,一村的人都死心塌地聽任他擺佈。
只有庚老頭子無動於衷。庚老頭子只是想,慢說沒錢,有錢也不掏給他姓牛的!庚老頭子實在是沒的掏。自打他從樑上摔下來,這養家餬口的艱難就全部撂給了尚未成年的婷子。如今只能眼巴巴瞧著別人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