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幾天後。

那時候,鍾簷受了狀元郎的刺激,第一次生出好好學習課業的心,倒是規規矩矩的坐在課堂上,連整日被他耍著玩的老夫子,也嚇了不輕。

沒有人知道鍾簷是為什麼而改變,只有申屠衍知道,可是他知道也不準確。其實鍾簷那時並沒有什麼想法,他只是想要在找到自己要走的那條路之前,試試父親所說的那條仕途。

那是北靖拓跋三皇子悔諾的第二年,雪滿祁鑭,風貫京都。戰事進入僵持階段。還只盼著戰事快些結束的老百姓,邊塞的,京都的,江南的,都熱切的對著凱旋之音,翹首以盼。

可是盼來的不過是永不休止的徵兵和徵糧,國家再豐腴,也抵不過這樣日月侵蝕的掏空汲幹,有人可是睜眼,他們認識道,戰事永不會停止,*才是君主們發動戰爭的真正動機,而其他的一切,不過都是遮羞布。

人無盡,欲不止。

可是尋常老百姓只是越發憎恨起胡狄人,他們拒絕販賣漠北而來的貨物,拒絕食用北靖人的食物,每一日他們都會在街頭髮現被蹂躪致死的胡狄的奴隸……

另一方面,朝堂上的老臣們開始用昏聵而老花的老眼重新審視這個天下……一時間,主戰派與求和派涇渭分明,紛爭不斷。

杜太傅便是站在那主戰派的。

而鍾尚書卻主和。他認為國力消耗殆盡,是時間休養生息,勾踐臥薪,猶為晚矣,霸王過江,尚待歸時。為此,他們已經不知道爭吵過多少次了,甚至發展到不許自家的兒女吃另一家的吃食。杜夫人看著自己的丈夫與哥哥賭起氣來,竟然跟稚童沒有什麼兩樣,不覺好笑。

主和的還有當年的新科狀元,翰林蕭無庸,為此,鍾尚書與他走得也近了許多,蕭無庸甚至還好幾次登門拜訪。

那時鐘簷和他的大木頭正在暗中較勁,這也是鍾簷轉性的很大一部分原因,但是賭氣歸賭氣,但是他也不敢把申屠衍往街上領,他平日裡只叫他大木頭,瓦片兒,很少有人知道申屠衍的胡狄血統,但是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卻越發顯現出北方遊牧民族的特點起來。

人們都要恨死了北靖人了,他可不敢將人往街上領。

可是那個晚上,他們卻大意了。

上元節,蕭無庸在鍾府用膳,膳後他藉著由頭說要帶著鍾簷去他的家裡逛逛,那時他與蕭無庸已經十分熟絡,一口一個狀元叔叔叫得十分親熱,他並不知道那一晚須盡歡後來發生的事,只是記得這個漂亮叔叔請他喝過酒。

申屠衍從始到終都冷眼看著,卻提出要跟少爺一塊去。鍾簷心裡頭高興,沒有多想,便答應了。

☆、第二支傘骨·合(上)

可是他們卻在回來的時候遇到了埋伏。

他們走過宣武橋的時候,之間河對岸燈火闌珊,盞盞蓮燈鳧於水中,華光流彩,彷彿的東闕的浮華都盛在這小小蓮盞之中。

這才想起,這是上元,依著往年的風俗,是要舉行燈會舞一舞這龍燈的。鍾簷貪玩,也要去湊熱鬧。

申屠衍見那自家少爺已經得沒了蹤影,也立即跟了上去。

那燈會人潮湧動,等到他找到鍾簷的時候,之間他已經蹲在河邊,手裡提了一隻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蓮燈,微風將青衫上的襟帶吹起,他卻專心致志的閉著眼。

許久,他才睜開眼,慢慢將蓮燈放進水面。

到了很久以後,申屠衍也禁不住那時的他究竟許了什麼樣的願望,那時的他們已經很老很老,是一對名符其實討人嫌的糟老頭,他理了理另一個糟老頭系歪的衣襟,顫顫悠悠的看向遠方,“是一條我放棄的路……可是我不後悔。”

可是現在那個放蓮燈的少年只是粲然一笑,“呀,大木頭……小心後面。”申屠衍轉過頭去,卻看見那個凶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