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說,想著能寬慰他幾分也是好的,“這件事情,你和你父親雖然沒有怪我,但是我這幾天想想,也是做孃的錯了,我原本想著這樁婚事能夠幫襯著你父親的仕途,對於你,也算得上一樁錦繡良緣,兩全其美。可是,我卻從來沒有想過,感情扯上了政治,又怎麼會乾淨得起來,我甚至從來沒有問過你,這樁婚,你歡不歡喜?”

少年靠在床沿上,露出被子的脊背有些發涼,被母親緊緊握著的手卻是溫熱得伸出了細小的汗液,他看著自己端持的母親說出了那樣的一番話來,“我的兒,娘前些時候也許是錯了,我的兒媳婦,門第,容貌都不重要,只要那個人,能夠心甘情願的一輩子陪著你,娘便許了。”

少年一怔,回答了一聲好。

到底是少年人,一場風寒,捂幾日,幾副藥下去,便好得七七八八了。鍾簷雖然仍然有些燒,請假已經有些時候了,再不回去,那些老學究們該有慍怒之意了,是時候重新回國子監了。可他一回去,便覺得眾人看他的眼神有些異常,他想著自己在京城中鬧出這樣大的笑話,受些奚落也是應該了。

到了黃昏時分,才有人告知他,那趙家小姐與林乾一在前幾日大婚。

鍾簷一記悶雷不偏不倚地打在了他的頭頂上,兩眼發昏,他也只能打落牙齒合血吞了。“無事。倒是不曾參加林兄的婚禮,真是失禮。”

他走出門時,覺得白花花一片,春日的太陽,忒毒。一轉頭,就上了須盡歡。

豈料藉著情緒,多喝了幾杯,卻釀出另外一場禍事來。

☆、第四支傘骨·起(下)

還是少年時期的鐘簷性子遠沒有現在來得圓滑通透,凡是文人,讀過幾年書,總是要讀書人的風骨與堅持的,和所有士族公子一樣,即使沒落,也不願意和生活和解。

是以,這場婚事,原本不過是一樁風月,被牽扯出這麼多利益來,他覺得已經失去了原本的意義。其實有那麼一瞬間,他是真心想要把她當做自己未來的妻子的,很小的時候,他一直以為自己會娶一位像母親一樣的嫻靜妻子……可是後來,因緣際會,無論是嫻靜還是妻子這些都通通沒有實現。

他才知道,白髮齊眉,談何容易。

鍾簷將一杯又一杯灼烈的液體灌入喉,真他媽的……酸澀。他還是不明白為什麼人們鍾情於這樣一隻酸澀的液體,酒氣灌入腦殼,甩開一室紅旎,在大街小巷橫衝直撞起來。

申屠衍走過少爺的房間的時候,在門外駐足了一會兒,鍾簷房裡的燈一夜都沒有亮起來過,他不確定人是否在,他知道鍾簷的脾氣,擾了他睡覺少不得一頓口舌,卻還是慢慢推開了門。

隔壁昏暗的光線照射進來,屋裡空無一人,卻是衣櫃翻倒,凌亂不堪的樣子。他在黑暗中摸索著尋找蠟燭,卻沒有找到,索性藉著漏進來的光收拾屋子。

那人摔進房門的時候,渾身已經溼透,水滴還順著髮絲衣襟不住的往下淌,申屠衍覺得奇怪,外面明明沒有雨,怎麼溼成了這副模樣,問了才在鍾簷支支吾吾前言不搭後語的言語中瞭解,他在過橋的時候,落了水。

鍾簷說完了這些經歷之後,自顧自的笑了,彷彿連自己也覺得好笑滑稽,他因為醉酒,身體沒有支撐,整個人附在申屠衍的身上,原本又溼又冷的身體已經貼在申屠衍身上,彷彿瞬間變成了足以灼傷他身體的巨大熱源。

他無奈,低頭喊了一聲少爺,鍾簷迷迷瞪瞪應了一聲,立即閉了眼沒了聲。他用手撫了撫他的額頭,火燒似的溫度,像是落了水著了涼,又起了高燒,這溫度,甚至比之前還要高。

申屠衍終於在暗處的角落裡尋到了快燃盡的煤油燈,在凌亂不堪的房間裡尋了鍾簷的裡衣,剝開他溼噠噠的衣服,少年不老實,又哭又笑,一會兒喊著娘,一會兒喊著須盡歡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