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來個出家人的名號,法號靜安。

“不知為何,面對這個來歷不明、城府極深的女子,我總是方寸大亂。忘記裝瘋賣傻,也不能一笑而過,二弟,你說我是不是離死不遠了——”

“施主還在懷疑她是細作麼?”和尚一邊掃地,一邊回答,語氣平淡地不起風塵。

“不然,她為何要嫁入我安園這虎狼之地,又為何對我如此之好?”安以墨眯起眼睛,看著那棋局,“尋常女子,會幾番贏我,卻又幾番不動聲色地輸掉麼?”

“老皇帝死了半年,如今再不會有人尋施主的下落了,小僧覺得施主是疑心太重,自討苦吃。”靜安微微笑著說,“我倒是從那位姑娘舉手投足之中看得出她心地純淨,並非惡人,雖然精於偽裝,善於縱橫,怕只是因為人世歷練,不得不為之——”

安以墨總算和二弟的目光相遇在一起,歪著頭點了一點這棋盤,“想不到你人在高處,看的如此透徹,那能不能為我這糊塗人點化點化,為何我接連失態,對她無故冒火,自己又憋得難過?”

“這難為我了,我人在高處,心在佛祖,這安園瑣事,不入我耳,不入我心。施主為何動怒,我怎會知道?”靜安笑了,委實沒看到大哥如此慌亂過。看來,大哥心中,對那女子除了戒心和防備,也有他自己都沒發現的“在意”。

時光就像回到十年前,他們兄弟二人,居於高山,看雲過,聽鶯鳴。

一個滔滔不絕,將寰宇攔在胸裡,一個不言不語,只是默默傾聽。

安以墨平素裝瘋賣傻也好,放蕩不羈也罷,都是天天演戲時時防備,很久沒有如此暢快地找個人說說,便將那念離所說的,所做的,都繪聲繪色地講了出來,情到深處,竟手舞足蹈,時而自己就大笑起來,時而又渲染著當時的緊張氣氛,活脫脫一個說書先生——

靜安雙手執帚,立在一側,沒有大悲,也沒有大喜。

“施主,看來這位姑娘著實不簡單,短短不到兩月,竟然有這麼多古怪逗趣的事兒發生在她身上,這安園也因她的到來熱鬧許多了。”

“這話不假,只是不知是福是禍。”

“是福,是禍,貧僧不敢妄言,只是貧僧卻是明白了,施主為何動怒。”

“哦,說來聽聽?”

“施主是……一心想護著她,卻又礙於身份,不能挺身相救,於是自責。可偏偏,這女子很神奇,每每都能逢凶化吉,後發制人,施主心裡,於是有些……嫉妒了。”

“你你你——你說我嫉妒她一個小小女子?!”

靜安忍住笑意。

“難道不是麼?因自責而理虧,因嫉妒而怒氣,施主啊,您是想做護花使者,卻又不能,自己跟自己鬥氣呢。”

安以墨被說得啞口無言,臉都綠了。

二弟說得不錯。

第一次落雨軒失態,是在唸離被柳家夫人打了一巴掌後,看著她那麼出色地扭轉形勢,他心裡就開始不是滋味。

第二次浴房鬧彆扭,是在唸離被裘夔羞辱後,看著她一身明黃色大搖大擺地就把他制伏了,他心裡更像是百爪撓心。

第三次,便是今日,念離不僅在酒桌上降服了衛家兄弟,還看到了自己痛失嵐兒後落魄的窘態,這讓他更加火大。

他五次三番地對念離吼著,“我不准你比我更高明。”

經局外明眼人一點撥,終於看透了。

“您打算怎麼辦呢?施主?”

二弟依舊那樣“壞”,看著一片和煦,骨子裡總是一針見血。

“下一次,我定裝瘋賣傻,讓她自生自滅去。”安以墨板著面孔說,“我不必要為了一個不相識的女人,把自己這苦心偽裝的面具撕破。”

“果真能如此麼?”靜安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