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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豪門世家互相維護,政治集團內部也互相維護,官官更是相護。當初衛文升在西京大開殺戒甚至掘人祖墳就已經激起了貴族官僚的“眾怒”,而這也直接導致他在澠池一戰中大敗而逃,如果不是楊玄感臨陣失策,衛文升就全軍覆沒了。東都的情況要好一些,樊子蓋還保持著理智,就殺了一個裴弘策,這已經是徹底得罪了河東裴氏,深仇大恨算是結下了,如果殺得更多,得罪的豪門世家也就更多,這個後果樊子蓋根本承擔不起。他可以不為自己考慮,但必須為子孫後代著想,無論如何也不能把事情做絕了。
尚書都省在這個關鍵問題上陷入了巨大分歧,根本形成不了決策,而宇文述雖然帶來了聖主的詔令,但聖主在這個關鍵問題上同樣慎重而保守,他只明確了一件事,該抓的統統抓起來,至於如何懲治,等待中樞稽核之後再說。
聖的目的倒不是說要維護貴族官僚,而是要利用這場兵變,借誅殺楊玄感及其同黨的機會,把朝堂上的保守勢力一掃而空,也就是說,只要你是保守派,即便你沒有違法,我就是憑空誣陷也要給你戴個有罪的帽子,把你趕出朝堂。
實際上這種打擊政敵的事情不能拖,時間拖得越久變數越大,最好就是快刀斬亂麻,把該殺的全殺了,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但現在形勢不允許,楊玄感還沒有突破潼關,關隴人還牢牢控制著西京,一旦東都這邊迫不及待地開始殺人,清洗保守勢力,那對西京的“衝擊”就太大,西京在走投無路之下,必然開啟潼關大門,與楊玄感聯手抗衡東都,那後果就不可收拾了。
所以聖主有“先穩一穩,然後依次擊殺”的意思,但西京那邊豈肯上當?
宇文述到了行省後,就與治書侍御史韋雲起、太常少卿韋霽具體商談過。西京那邊的底線是,楊玄感及其同黨因為叛大逆,的確該殺,但受他們所連累的親朋故舊,除了那些參與兵變者必須嚴懲外,餘者一律不予追究。原因很簡單,這些年政治風暴不斷,而慘遭誅殺者大多為關隴人,但關隴人是統一中土的最大功臣,是國祚的根基所在,如果這個根基不行了,搖搖欲墜了,國祚還能持久?楊玄感發動兵變就是一個血淋淋的教訓,聖主和所有支援聖主的關隴籍中樞大臣應該從中感受到深切的危機,應該認真地反思一下,而不應該繼續自相殘殺,讓親者痛、仇者快,在不歸路上越走越遠。
這是公開的威脅了,楊玄感及其同黨用武力威脅聖主,而西京那邊則用國祚的存亡來威脅聖主。宇文述束手無策,只能妥協,而妥協的直接後果是,西京如果不能奪回京師的地位,不能重新成為中土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那麼東都就必須給予以關隴人為主的保守勢力更多的權力和財富,換句話說,以楊玄感為首的激進保守勢力雖然覆滅了,但在瓜分這一政治勢力的權力和財富的時候,西京方面必須拿到“大頭”。
西京的要求看上去合情合理合法,既嚴懲了叛亂者,又安撫了無辜受累者,如此既能確保關隴貴族集團不會遭受重創,又能迅速穩定局勢,但這個要求卻未能滿足聖主和改革派在政治上的利益訴求,亦沒有彌補因楊玄感叛亂而導致二次東征失利對聖主和改革派所造成的政治損失。
換句話說,西京是這場風暴的獲利者,聖主和改革派卻是這場風暴的受害者,由此不難估猜到,聖主和中樞實在是難以接受西京的條件。但是,如果不接受,後果是什麼?短期內,風暴肯定不能平息,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勢,會進一步惡化國內局勢,聖主和改革派受到的傷害會越來越嚴重,最終迫不得已還是要向西京“低頭”。既然遲早都要向西京妥協讓步,那倒不如當機立斷,答應西京的條件,以最大程度地減少自身的損失。
宇文述急報聖主,而在聖主沒有做出回覆之前,宇文述行使了聖主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