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馬蹄聲響起,他驅馬穿過人群,一點點往下聘隊伍前去。

遲家的聘禮果然極是豐厚,一抬抬全部都用紅木的大箱子裝著,自然是未曾蓋上箱蓋的,裡頭的綾羅綢緞,珍玩古籍,珠寶首飾等幾乎要從箱子中堆地溢位來,一片的流光溢彩,耀目惹眼。

箱子上都綁著紅綢緞,打著大紅花,抬箱子的皆是二十五六的壯年漢子,一色的藏青色簇新短打衣衫,腳底蹬著青布面高幫鞋,腰間統一紮著紅腰帶,顯得極為喜慶精神。

隊伍前後都有穿著吉服手拿樂器的鼓樂隨行,當真是熱熱烈烈,風風光光。

秦嚴目光掠過一箱箱的聘禮,馬兒噠噠地走的極慢,他並沒有表現出什麼不妥的舉止來,可不知為何那些抬著聘禮的漢子都生出股膽寒的懼意來,總覺著這位鷹揚將軍並非偶然路過,實在來者不善,殺氣騰騰。

到底有人支撐不住,肩頭一歪,聘禮落地,發出砰地一聲響,秦嚴目光盯了過去。那人嚇得面色慘白,兩股瑟瑟顫抖,實在站立不住,索性跟著那些看熱鬧的百姓跪了下來。

他一帶頭,隊伍紛紛放下聘禮跪下,遲璟奕無聲嘆了聲,不敢再由著秦嚴掃視他的送聘隊伍,主動策馬向秦嚴過去。

秦嚴這才收回目光盯向遲璟奕,遲璟奕今日分明也特意裝扮過,身上難得地穿了件暗紅團花雲錦長袍,袍上暗紫的絲線繡著遍地松柏,頭上戴著白玉冠。他本就容貌俊逸,平日喜穿素淡顏色,顯得有些體弱蒼白。

然而今日這一身紅衣倒是將面色映襯的紅潤了不少,亦比平日多了些挺拔英挺些,意氣風發。

他走上前來,似是根本不曾發覺秦嚴的不善一般,衝著秦嚴施禮含笑,阿道:“秦將軍這是路過嗎,今日乃在下行納徵之禮的日子,阻了道路萬望秦將軍見諒才好。”

秦嚴盯著笑意溫和的遲璟奕,心中想著的卻是那個可惡的女子。

兩人如今都已行納徵之禮了,這定親的事兒自然不是一日兩日了,只怕他這邊剛剛離京,那邊兒蘇瓔珞便在張羅著將自己給嫁了的。

秦嚴半點都不懷疑,這門親事是得到瓔珞首肯的,萬不會是蘇定文私下決定的。不知為何,他就是有這種篤定。

想著他走時,還曾為她挽發,兩人還曾在侯府的後花園中親密無間的暢敘離別之意,她還層用柔軟的唇替自己吹了指尖傷口。轉眼間,便和他人訂了親。秦嚴便有種幾欲毀滅一切的慾念。

更莫說,那個該死的女人在他頂著風雪回京後竟然還敢欺瞞著他,避重就輕地將他的注意力全部都引到了七皇子身上去!

莫怪她當日下午便離了定安侯府跑到將軍府去避難,昨日傍晚方才歸家,原道她是不再避著自己了,卻原來她回府不是因為自己,怕是要等著今日遲璟奕下聘呢!

秦嚴想著這些,只覺心頭翻湧著不盡的酸楚,痛澀,憤恨,激怒,簡直恨不能立時馬上將眼前這個得到瓔珞肯定的男人給撕成碎片。

然後拎著,甩到那個可惡的女人面前去,讓她知道下欺瞞哄騙他感情的後果!

可他再是狂暴,卻還是保持了最後一份清明理智,很清楚若然自己當真那麼幹了,只怕那女人真就和他走到陌路去了。

且他心底深處怎麼都不願意相信,那女人對他的一切都是假的。那日在楚衣閣中,自己當著遲璟奕的面抱起她來,猶記得她羞憤難當的神情,她當時的反應,怎麼回想都不似是對遲璟奕鍾情的。

秦嚴垂在身側的手鬆開又握上,雙眸中情緒翻湧,似暴風雨夜盡情怒吼的浪潮一般。

最終他卻是半句話都沒說,只從緊抿著的唇間溢位一聲輕笑來。

“呵。”

那聲音極冷極輕,卻也極低,短促的響起又落下,他已陡然一夾馬腹,馬蹄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