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越憤怒,我們認識那麼久,她第一次真正對我發怒。

我沉默著,沒有試圖辯解。

“弱水,你說得太過分了!”雷文輕聲喝道。“你明知道絲蘭不是那種人的。”

弱水愣了一下,轉過頭去看著窗外,淚水滑下眼眶。

一時間,車廂內無語。

令人窒息的靜默,一直持續到回到驛館。

因為照顧妹妹而留在住處的小東跑出來迎接我們,卻只看到各自沉默的三人。

“出了什麼事?”他問。

不經意間,弱水突然想起了什麼,盯著他問道:“小東,昨天你曾經阻止我幫助他們,難道你也知道會發生不幸嗎?”

天生聰穎的小東馬上就瞭解到事情的真相,不由沉默了。

“會發生什麼事我不知道,但在那裡住久了,那些人的本性多多少少有些瞭解而已。怎麼了?真的出事了?”他還是忍不住問道。

“他們都死了。”弱水泣道。

小東倒抽一口冷氣,不知道說什麼好。

“……她們……那個女人……其實人不錯的。”他難過地低下了頭。所以不願意讓他們陷於不幸,然而終究躲不過命運的捉弄。

“為什麼?在聖藍亞這樣的泱泱文明之國,也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雷文困惑地說著,碰到這種事情,他的心情也不好。

他看著我,我嘆了口氣說道:“所謂禮義廉恥,那是要在衣足食飽才會考慮的事情。當人們還不能填飽自己的肚子的時候,什麼仁義禮愛都是廢話,人們為了生存而化為野獸,這時候沒有人性的存在。而沒有理智壓抑的獸性一旦爆發,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該覺得奇怪。”

“怎麼會這樣呢?難道他們就沒有想過靠自己的力量獲取溫飽,而不是掠奪別人求得生存嗎?”弱水痛心地問。

“這件事,小東應該比我更有資格回答吧?”我看向小東。

小東低下了頭,低聲說道:“沒有用的。不管我們怎麼努力,如果讓人知道我們是從‘暗巷’……啊,‘暗巷’就是我們住的那條小巷。如果被人知道我們是從那裡出來的,一切就全毀了。沒有人願意幫助我們,沒有人願意僱用我們,除非離開青涼城的地界,否則我們就是比蟲子還不如的存在,誰都可以欺負我們,我們完全不被當人看待。”

弱水倒抽一口冷氣,駭然問道:“為什麼?!”

小東搖搖頭道:“不知道。打從我懂事的時候起,就是這樣了。”

弱水轉頭看著我。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他們把我當成無所不知的“先知”類人物。是我的錯覺嗎?

我苦笑一下。

“應該是人的劣根性作祟吧!對於富人來說,有權有勢,稍微比他們低下一點的人都不被他們放在眼裡,何況是貧民窟的人?而對於一般平民來說,對比他們更高階的人,他們無力反抗,於是卑微的心理便在比他們更窮困的人身上得以‘伸張’。‘他們比我們更卑賤’、‘這個世上仍然有比我們更下等的生物’,這樣他們的心裡才有了依託,被人扭曲的自尊得以恢復,儘管這是更加變形的擴張,但‘這世上還有比我更慘的人’成為他們繼續生活下去的支柱是不爭的事實,幸災樂禍著別人的不幸,變態地彌補心靈上的自卑,藉著貶低、欺侮他人來獲取自身生存的勇氣,這,便是他們的心理吧!”

一席話聽得他們目瞪口呆,從未曾想到世間竟然有這樣變態的人格心理。

“難道……難道他們這樣想、這樣做就不覺得羞愧嗎?!”雷文喃喃地說,不知道是在發問還是自言自語。

“當一種理念成為一個社會普遍的心理時,存疑也會變成理所當然。”我淡淡地說。

“不!我不相信!”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