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音幽怨的看了她一眼:“……他們說我太平。”

錦書啼笑皆非。沈斯曄看她們熟稔的交談,露出一個有些困惑的笑容,打斷了嘉音的話:“你們認識?”

嘉音拉長聲音,斜斜瞄他一眼:“哦,就許你認識她,我就不能認識了?”一壁心裡卻在後悔。之前皇儲的事把她的心智攪得大亂,自然忘卻了這一茬。只可惜,平白丟了一個能取笑哥哥的機會……

沈斯曄與妹妹互相挖苦的習慣成自然,只是無可奈何的笑笑,而錦書依舊是笑而不語,並無異樣之色。嘉音暗暗嘆了口氣,心道送佛上西天,何況她哥哥還有那個把柄捏在她手裡,不用一用安知效果如何?當下心念一轉,便笑盈盈的拉著錦書說話。

因為有真·搞事王嘉音在,三個人很快各自端著盤子坐到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裡。嘉音在喋喋不休的介紹她的履歷,用詞誇張到錦書駭笑:“只是實驗室民工而已,沒這麼高階啦……”

沈斯曄卻頷首讚歎道:“沒想到何小姐是醫學院的高材生,真是深藏不露。”

他的笑容在外人眼裡光風霽月,看在錦書眼裡總覺得帶了一絲你知我知的調侃。錦書心知肚明的笑笑,聰明地不肯接他的話頭。但那個人似乎對她很有興趣:“你的德語也非常好,發音很美。在德國住過?”

“是奧地利。”錦書終究還沒厚顏到接受讚美毫無反應的地步,略略低頭笑了笑。“其實我也就是口語還好,過獎了。”

沈斯曄揚眉一笑:“哦?”

錦書一滯,隨即垂下目光淡淡道:“我父親以前在奧地利工作,我在維也納上了初中。高中來美國,德語就沒再繼續學下去。”

沈斯曄禮貌的點點頭,稍一沉吟後慎重的問:“那不知你和上一任駐美大使是……”

錦書無聲的嘆了口氣。“……那是家父。”

難怪。如此,一切疑惑都能得以解釋。

“我國際法入門讀物就是令尊執教燕京時主編的教材,這麼說我也算他半個弟子。”眼鏡片光芒一閃,沈斯曄釋然的微笑起來,“失敬失敬,沒想到原來是小師妹。”

錦書莞爾一笑,父親的學生多了去,是以並不在意。嘉音卻險些沒被果汁嗆到。

她哥哥雖然隨和,可何曾這樣努力地跟人套過近乎?果然是其中內情不足為外人道麼?

沈斯曄沒再說下去,目光裡有點若有所思,然而恬靜清澈的光芒並不讓她感到冒犯。嘉音把荔枝核握在手裡,慧黠的黑眼睛在她哥哥和錦書身上打著轉,“在轉鬼心眼”的模樣昭然若揭。他們長相固然頗有幾分相似,氣質卻大異其趣。

若說兄長是沉靜的湖泊,那麼妹妹就是靈動晶瑩的澗底清溪。錦書在心底暗暗品評著,不免對這兄妹倆產生一絲好奇。

遠處似乎有人招呼他,沈斯曄回望一眼便皺起眉頭。歉意的對錦書微一欠身,他匆匆起身走開。嘉音向她哥哥走去的方向掃了一眼,低低的抱怨道:“怎麼又是……”她把後半句嚥了下去,喝了好大一口果汁。

輕輕鬆了口氣,錦書看著沈斯曄消瘦挺拔的背影消失在人群裡,心底鬆弛的同時不知為何有點悵然。收回無謂的心思,又吃了幾個荔枝,她對沈嘉音笑笑:“我去拿點飲料。”

9今夕何夕

錦書穿過花團錦簇的人群走到飲料機旁,才發現居然只剩黑咖啡了。她從沒有喝清咖啡的習慣,怕晚上失眠,不免有些躊躇。

“怎麼又沒水了……”

錦書聽見熟悉的清朗聲音抱怨。她下意識的回過頭,果然看到沈斯曄端著個杯子,眉宇間帶著點淡淡的倦怠,穿花渡柳的一路信步而來。

彷彿魔法時鐘的時針與分針輕輕相合,他們目光相觸的剎那,背景音樂忽然停止了播放,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