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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從大路走上去,可是今天你們必須從第三條路上去,奪下那口該死的苦水井,沒有路,你們自己開!開不出,就用你們的屍首,給後面的弟兄們鋪出一條路來!”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朝暉淡淡的,抹在每個人的臉頰上。
高適一擺手,親兵們把一碗碗酒,遞在選鋒們的手上,受者授者,俱是默默無語。
一個親兵把一碗酒遞到哥舒翰面前,哥舒翰一把推開:
“你們當中,也許每十個人只能活著回來一個,也許一個也回不來。但我向你們保證,每個活著回來的,都能穿上紅袍;每個死了抬回來的,都能穿上紫袍;哪怕屍骨無存,河西,隴右,十萬將士,都將永遠記得你們的英名。”
張守瑜舉碗揚脖,一飲而盡:
“諸位,大丈夫生天地間,無非等著有這一天而已,今逢此際會,不博朱紫,誓不下山!”
言畢,砰地一聲,將手中酒碗,摔得粉碎。
高秀巖滿臉通紅,也是一口喝乾,他本不善飲,被酒水一嗆,眼淚差點奪眶而出。
選鋒們依次舉碗飲盡,然後紛紛擲碗於地,乒乓之聲,連綿不絕。
沒有金鼓,沒有旗幟,隊伍悄無聲息地遠了。
山下眾人目不轉睛地眺望著,不過片刻功夫,石堡山西麓的突兀峭壁之上,已倏忽間飛起幾條繩橋,豎起幾座人梯。
“嗚~~~~”
石堡城裡,犛牛號角淒厲地響起來,山林裡棲息的兀鷹鴉雀,被驚得紛紛飛起,霎時間飛滿了蒼穹。
石頭,劈頭蓋臉的石頭。
一千選鋒,已剩了不到三百,身後腳下的絕壁之下,層層疊疊堆滿了屍骨和石塊。
可不論是還活著的,還是已經死去的,沒有一個人回頭看過一眼。
高秀巖和張守瑜並肩擠在一塊兩丈見方突起的巨石上,他們的前面,七八個選鋒手舉藤牌,抵擋著傾斜而下的石雨。
“秀巖兄,你得下去一趟,”張守瑜用牙和左手一齊用力,包紮著受傷的右臂,嘴裡含混不清地說著:“咱們這些弟兄,拼光了怕也不夠數啊,這些該死的吐蕃蠻子!”
高秀巖右眼中了塊飛石,腫得如雞蛋一般,他一面用手背擦著臉上的血水,一面高聲嚷道:“不成不成,你傷比我重,你下,我接著上!”
張守瑜急了:“老兄,你就成全我罷!我一個番上番下的府兵果毅,難得充這麼一回子好漢,值了,死了也值了。”
不待高秀巖答話,他已劈手奪過一面藤牌,手攀山石,搶上了最前列:
“跟著我上,有進無退!”
石頭,劈頭蓋臉的石頭,沒完沒了的石頭。
“大夫,讓他們先撤罷,不然……”
望著俯伏在地、滿身血汙的高秀巖,向來儒雅鎮定的嚴武,聲音也不覺有些哽咽了。
“不!”
兩個聲音同時吼道。一個是瞪著一隻眼的高秀巖,另一個是須發皆張的哥舒翰。
眾人都默然了:仗打到這個份兒上,已經顧不得值與不值,甚至顧不得死與不死了,只有上,只有上。
“惟明,曲環,你們兩個帶四千人跟上,”哥舒翰頓了一頓,“火拔歸仁,成如璆,你們帶五千人從大路進兵,牽制一下吐蕃守卒,其他人隨時輪替救應,不拿下那口井,誰也不許收隊!”
渾惟明和別將曲環領了令箭,正待要走,高秀巖一骨碌爬了起來:
“孃的,老子還沒死呢,上,一起上!”
石頭,劈頭蓋臉的石頭,沒完沒了的石頭。
夕陽無奈地把最後一縷餘暉,淡淡地灑在石堡的山巔、山腰、山谷。
那滿山遍谷的殷紅,是夕陽?還是將士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