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

幾瓣梨花從樹上飄落下來,寂靜無聲。

世間的悲歡離合由不得人,但在一顆善良的心中,歡總是大於悲。

靈犀踏落花而行。那是隔壁的海棠花瓣,順著東風,大半飄到了嘆息橋上。她落腳很輕,鞋底即使沾到些許花瓣,也不會使它們碾落成泥。

路就在自己腳下。該怎麼走,她從未猶豫過。人最要緊的是有勇氣,選擇一條正確的路,一直走到天黑,絕不回頭。不管路上有怎樣的風景,她的終點始終不變。

自己的人生由自己做主。於是恨事漸少,只剩些許的遺憾。

弘曆正和弘昊從橋這邊上來,突然看見一個白衣女子冉冉走近,整個人似裹在一團光霧之中。待看清她的容貌後,心中不由一動。

正在猜測這女子是何人時,弘昊已上前躬身行禮:“給額娘請安。”

弘曆一驚,想起素日聽到的一些傳言,腦子裡頓時湧出四個字——原來如此。

靈犀拉住弘昊的手,和聲問道:“大婚籌備得如何?”

她的聲音婉轉柔潤,似微風過處,湖水輕響。不知何故,弘曆覺得耳朵突地一麻。

“大致已經準備好了。”弘昊笑道:“這次多虧了寶親王,戶部才沒有出什麼事,否則皇上怪罪下來,我們也不用準備什麼大婚了。”

靈犀這才認出旁邊這位英俊的男子是寶親王弘曆,笑道:“我上次見你還是個極小的孩子,沒想到一下這麼大了。”

弘曆驚醒過來,連忙莊容上前行禮:“弘曆拜見八嬸。”

靈犀知道弘昊離京後,全靠弘曆幫他處理戶部的事,當即攙住他的手臂,“寶親王不必多禮。我最大的心事就是弘昊的婚事,你是他們的大媒人,按說我還要謝謝你才對。”

弘曆見她微微笑時,嘴角彎彎,燦若朝華,端的是風情無限,不覺有片刻失神。他府上也有不少美貌女子,可都遠遠及不上這位八嬸。他本來是個風流瀟灑的人,嘴巴又甜,若是換了其他女人,一定會藉機說笑兩句,哄得對方心花怒放。可是現在他卻不敢造次,只恭敬地說:“小事一樁,八嬸太客氣了。”

靈犀見他神情悵惘,她縱然玲瓏剔透,卻哪裡猜得到弘曆此時的心事。她也沒在意,拿出一塊帕子,拭去弘昊額頭的汗,又整了整他的衣服,笑道:“有時間再來玩,現在就不耽誤你們了,請便。”說罷,對他二人點點頭,款款下橋而去。

弘曆好似若有所失。他去其他府上時,無不被爭相追捧,伯母們盛情挽留,弄得他十分不自在。今日八嬸爽朗大方,絲毫不管這些繁文縟節,說完話立即離開,他卻微微有些失望。想到這裡,他不自覺地轉頭看去,那神光離合的背影已消失不見。

他輕輕在心底嘆息一聲。

靈犀走到倚翠園時,忽然看見丫鬟杜鵑迎了上來,不由對靈樞笑道:“這丫頭今天倒精乖,知道出來接我。”

杜鵑笑道:“是王爺說您應該回來了,讓奴婢出來迎接您。”

靈犀微笑不語。只有他,永遠只有他。

胤禩站在廊下,看著她從一片樹蔭中出現,步履輕盈,彷彿足不沾地。他走上前,擁住她的纖腰,輕嗅髮間的清香,“今天心情如何?”

這是他們的每日一問,奇怪的是兩人都樂不知倦。

懷中的女子仰起面孔,笑靨盈盈,“很好。”春日的陽光拉長了睫毛的影子,溫柔地覆在她的臉上,黑漆漆的眼眸清澈如水,在陽光下暗暗閃動七彩光華。

時光彷彿回到舊日,回到美麗空濛的西子湖畔。風從湖面徐徐吹來,夕暮的霞光漸漸染紅天空和湖面。他握著她的手,在幽靜的青石路上散步,看著天空從澄藍轉為蛋青、淺紫,直到滿天星光。地面有些潮溼,她的長裙拖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