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上一條薄毯,替她輕輕蓋上。

剛才有一瞬,他幾乎脫口而出:

“其實還可以結婚,如果有了孩子,等我死了,月哭就會有新的繼承者。”

然而他畢竟和雷厲風行的祖父或者溫柔多情的父親都不一樣,這麼任性的話他說不出來。白家到他,已是碩果僅存,他早已暗自做了決定,若不能找到那隻狐妖,那千百年輪迴的詛咒就自他而斷。從此世間沒有執掌月哭的白家,也就不會有人再為詛咒所累。

這輩子,唯此心願而已。

千年 71.一堤柳色

第二日,雖然不再電閃雷鳴,但天雨未歇,眼看去靈一事是辦不成了,馬荊棘便拉著白初一去遊湖。

斜風細雨,水色煙波,若是撐傘漫步蘇白二堤,遠眺塔影,近看斷橋,其實是一件頗有意趣的事。只可惜白初一同學不領風月,兩個人只是各自撐一把傘,一前一後,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馬姑娘問:“真的有白蛇壓在雷鋒塔下面嗎?”

白初一答:“很早以前有,不過現在恐怕已經不在了。”

她一愣:“還真有啊?那也有許仙贈傘,法海鎮妖?”四十二骨紫竹傘,從此緣定三生,這可是人妖戀的典範!

他看了她一眼:“蛇妖害人,所謂許仙也不過是被害人之一,只是他命中有福祉,才會被人救下。那些故事都是後人附會的。”

“你怎麼知道?”她眼珠一轉突然間福至心靈,“難道那個法海是你們家的?不對啊,他可是和尚……和尚不可能有後代嘛……”

他啼笑皆非:“法海不過是志怪傳奇中的人物,那時候的人大約都覺得僧道之類的法力高一些吧。這件事,我是從家裡傳下來的卷宗中看到的。”

她很是嚮往的看著他:“還有卷宗?豈不是像聊齋志異一樣……”

半晌,走得又累又熱,馬荊棘找了一處亭子坐下,指揮白初一去買冷飲。白初一固然皺眉不語,卻也並不拒絕,只是囑咐她不要亂走。她抿著嘴望著他的背影淺笑不止,一時卻又覺得悵然,望著長長堤岸,楊柳隨風,呆呆的發起怔來。

突然間,一個沙啞卻很有磁性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沉思:“小姐,可以讓我替你看看手相嗎?”

她抬起頭,只見一個穿著黑色長袍,留著三縷長鬚,頭頂還紮了一個道士髻的男子站在面前,左手裡拿了一個銅質小八卦,掛著褡褳,身後還跟著一隻搖頭擺尾的鬆獅犬,看起來就像剛從古裝片現場回來。

馬荊棘見前後左右都沒有人,想必是和自己說的,於是搖了搖頭:“我不用算命。”

道士呵呵一笑:“只看一眼,不準不要錢。”

原來真是個跑江湖算命的,難怪打扮成這副模樣,這年頭的人都精得很,賺點錢也不容易。她正打算掏個五塊錢就當化緣,黑衣道士已經一把捉住了她的手,沉聲道:“小姐,我說過不準不要錢,不必這麼快把錢給我。”

馬荊棘惱他無理,卻又驚訝這人怎麼能未卜先知。可一接觸到他的眼睛,渾身卻突然沒來由的一麻,一時渾渾噩噩,不知身在何處,任由他攤開她的手掌,聲音裡帶著異樣的魅惑:“小姐的手相可不太好啊,命線雜亂,命不久矣……”

話未說完,便被一個清朗的聲音打斷:“棘棘!”

馬荊棘頓時腦子一清,神志歸位,急忙將手抽了回來,只見亭子邊笑吟吟的站了一個人,身材頎長,白皙俊美的臉上架著一副大號的棕色墨鏡,在這個不見陽光的雨天裡,看起來分外醒目。

她頓時愣住了:“蒼……蒼極?”

“棘棘,好久不見!”他施施然走進亭子裡,十分自然的牽起她那隻剛剛被道士握住的手放到唇邊親了親,“出門在外,不可以隨便和陌生人說話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