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夢盡,慕廣寒睜開眼睛。

房中光線晦暗。

倒是燭火照應著眼前的床頭雕花,很是眼熟。

簌城的那間他們住過的清貧老太守的家,可以說是幾近家徒四壁,唯獨這麼一個祖傳幾代的拔步床,在樸實的小屋裡,顯得格格不入的富麗堂皇。

然而這唯一貴重的傢俱,細看之下也有點讓人一言難盡。

泛紅的花梨木上,雕刻著大朵大朵的牡丹、杭菊,裡面鑽出一隻羞澀的小兔子。

一眼看去,就知雖是木匠用心雕了,但多半這木匠是沒念過幾本書,才會將這些八竿子打不著的花卉動物湊在一起,怎麼看怎麼不搭。

與那熟悉的小兔子對視完後,慕廣寒視線緩緩下移。

大兔子正在床邊坐著,端著一碗湯藥在吹。

不過幾天不見。

……卻是為何,忽然有種千帆過盡、恍若隔世的感覺。

慕廣寒目光卻是安安靜靜,撫過那熟悉的白毛。燕王長髮之前被火燒焦的部分已經剪了,此刻僅僅及肩,小兔尾巴沒了,但髮梢依舊毛絨可愛。

他的額頭之前被黑衣屍將武器劃傷,此刻也用層層紗布包了起來,亂髮蓋在紗布上,原本看不清的眼睛更加看不清。

身上也因傷多,紗布將整個人被綁得像個粽子。

右手手臂還弄了幾塊大竹板,只能用左手端著藥碗。慘兮兮的。

“……總算醒了。”

聽見動靜,燕王回首,似是衝他笑了。慕廣寒還未及定睛看去,一顆糖便被塞入口中。

酸酸甜甜的滋味散開,是杏子糖。

他恍惚了一下,又被燕王輕輕扶起,替他擺好墊腰棉花靠枕:“醒了正好喝藥,來。”

“補氣養血的,好好喝了,早點養好身子。”

瓷碗溫熱,裡面湯藥黑沉沉的。

西涼這邊藥品一貫粗獷,所有的珍貴補血益氣的聖品瘋狂加,一堆阿膠火棗月核桃,熬得稠得像粥。

糖果的甜蓋住一半湯藥的微苦,暖流溫熱了身子。

窗外吱吱呀呀總有聲音響。

夕陽西下,院子裡燕王之前給他搭的鞦韆,還在那孤零零地晃著。

() 這裡確實是簌城。()

慕廣寒垂眸,再一次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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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為什麼。”他攪動著湯藥,喃喃不解。

他不明白。

倘若換作他是燕王,一定早就趁著昏迷,將他打包帶回西涼王都了。

那才是最好的策略。很多事情再如何真假難辨,也早在燕王高塔中為他縱身一躍時,就已分了輸贏。

這場豪賭,是燕王賭贏了。

而勝利可以換回太多東西。

燕王只要將他帶回王都,剩下的都再不必多言。

有縱身一躍的生死與共,有崖底的互相依偎相濡以沫,誰又能狠心在這種時候撇下一身重傷的他決然離去?

可燕止卻並沒有這麼做。

“燕王為什麼,”慕廣寒垂眸,又問了一遍,“為何沒有帶我回王都。”

燕王歪了歪頭:“因為簌城……不是離南越更近?”

“……”

“……”

他當然知道這離南越更近,所以才想問為什麼!

夕陽下,西涼王勾了勾唇,看起來就像是天下最溫和的大兔子:“那還不是因為阿寒你歸心似箭。一連躺了三日,夢中都在叫著那洛州侯的名字。”

“……”

“除了洛州侯,還有另一個誰。哦,洛南梔,好像是洛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