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動過啊?

而且這次,不是他玩兔尾巴了,是大兔子在玩他。

燕王話不多,但或許是西涼民風彪悍的緣故,他對於各種各樣的肢體接觸似乎並無排斥——夜風漸涼,那人用大袖子裹住了他,正在一根一根地籠著他纏著繃帶的微涼手指,似乎玩的很是得心應手又不亦樂乎。

難以……理解。

雖然燕王看過他的臉,但慕廣寒心裡還是默默佩服。

他之前是真沒見過幾個這樣的,能毫無顧忌對他動手動腳。真就大丈夫能屈能伸,為了籠絡人才不惜一切代價?

半晌,夜風拂過。

當然,更佩服自己,能蹲在宿敵懷裡一蹲蹲大半個一晚上。

真把西涼王當成是隻軟乎乎的大兔子了?

“咳……”

該來的總歸要來,慕廣寒:“其實兔兄有所不知,月華城主以前確實是在到處……找主公。”

姑且算是找主公吧。

“但如今,已不想找了。”

“之所以留在洛州扶持洛州侯,也只是因為,洛州侯生性單純聽話,倘若有朝一日想要取而代之,也是輕而易舉。”

燕止:“……”

這世上,有些事情真的很奇妙。

比如,你明明看不到一個人的眼睛,卻仍然能知道他此刻十分吃驚。

有一刻,慕廣寒幾乎想要伸手扒拉一下西涼王遮住眼睛的頭髮,跟他認真對視一下。

不過還是算了。

像他這般高高興興摸了一晚上的老虎屁股,便宜佔盡,事到如今才正式拒絕,只怕老虎要發貓。

所以還是別摸了,更何況哪怕視線不交匯,他仍舊能清楚感覺到對方正死死盯著他。

視線像是要將他一層層剝開,看看他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慕廣寒:“……”

“簡而言之,就是一統天下,我自己統。”

“無需勞煩他人。”

燕王:“哦。”

此言一出,讓他知難而退,應該夠了。

雖然,慕廣寒說的並不完全是實話——但他總不能真的實話實說,他拒絕他,主要是因為他……命不好吧?

燕止被前任西涼王拿來做法給兒子續命,人盡皆知。

可明晃晃戳人命短痛點,又未免太過殘忍。

慕廣寒心裡默默嘆氣,倘若西涼王的命燈能有邵霄凌的明亮富貴,哪怕只有一半明亮,他也認了。

可灰的真的不行。

邵霄凌、洛南梔他們父輩,就是很明顯的前車之鑑。

再能打、再優異、再懂得治理,再是天下群雄最有本事的一個。沒逐鹿完天下就突然暴斃,到時部下分裂、各自為政,外敵環伺、乘虛而入。

之前打下來的城池、羽翼下的百姓,一切白搭,推倒重來。

這段日子生病,他一個人躺在床上其實也想了很多。如今世道混沌,一灘渾水,天下梟雄,能人輩出,天道所歸究竟在哪裡,誰也看不透。

而就算是最終的那個天下之主,又能否對百姓仁慈?即便一世太平,又會否一世而亡?

不確定的事情太多,大家都兩眼一抹黑,只能各自盡人事聽天命。

那慕廣寒自覺,他至少佔了一點優勢——就是雖然他註定命不長,但一統天下之前,卻也能保證一定不會死。

亂世之中,刀劍無眼。

無論命好命壞,誰又能保證自己怎麼作也不死?還真不如他來一統,反正內政外戰他都還算擅長。

堅定這種想法,其實並不是具體的哪一天。

但就彷彿一直在迷霧裡掙扎不停的人,最近忽然有那麼一瞬,就想明白走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