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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草一路跑著回去叫他,他聽說要他創作節目,身子瑟瑟地哆嗦起來。他說方草我不行,真的不行,你怎麼能在趙書記面前說那樣的大話。要是我寫不出來以後不臭遍了劉家灣?方草生氣了:你真懦弱,機會在你面前卻不敢伸手!你以為那是縣劇團嗎?那是大隊宣傳隊,只要你下功夫就一定能寫好節目。你要相信自己。他被方草罵紅了臉,就這樣哆哆嗦嗦地去見了金保。金保的眼睛瞅得他心裡發慌。金保說:你有沒有把握?他嚇得嘴老是張不開,就拿眼睛看一旁的方草,發現她的眼光挺凶地望著他。他一咬牙說:讓我試試吧!金保點點頭,說:這個節目關係到劉家灣能不能得獎,是一項光榮而艱鉅的政治任務,劉書記十分關心。金保說同時它也關係到你個人今後的前途,你一定要寫出水平來。金保這句話對他寫好那個節目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

他把自己關在屋裡憋了兩天,連門都沒出,飯是母親送進去的,就像坐禪一樣。他想這也許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兩天,他一直不敢落筆,他生怕一落筆就把自己毀了。直到第二天夜裡他手裡的筆才落到了紙上。他每次寫作文都有一個感覺,第一句話寫得順利那準是一篇好作文。今天落筆後的第一句話非常順利,他的情緒一下子奔放起來。他文思泉湧不到半夜就完成了任務。他給節目取名《夫妻之間》。寫一對小夫妻為賣20斤自留棉發生的矛盾衝突。妻子思想覺悟低,要拿到自由市場去賣高價。丈夫是共產黨員,他不同意妻子的做法,堅決要把自留棉賣給國家。於是夫妻之間發生了一場思想衝突。經過一番鬥爭,最後丈夫說服了妻子,倆人高高興興地把自留棉賣給了國家。他從來沒有寫過戲,對戲的格式一點都不懂。說實話這個節目不能算作創作,他完全是在模仿,他不知道自己模仿得像不像。稿子寫完後他捧在手裡讀了不下二十遍。他不知道這到底叫不叫戲,他心裡一點底也沒有。他嚇得一夜都不敢睡覺。第二天當他把稿子交到金保手裡時,就如同把自己的命運也交出去了一樣忐忑不安,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金保臉上的變化。金保一口氣讀完了劇本,用拳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他嚇得身子瑟瑟地哆嗦起來,他想這下完蛋了。這時金保轉過身,一把抓住他的手使勁地握著,同時臉上有一種大功告成的驚喜。金保說:果真名不虛傳,確實是大手筆,這個節目一定能拿獎!金保鬆開手又重重地在他肩膀上拍了兩下,然後把稿子傳給大夥看。大夥看了都誇他構思好,語言美,對話也很精彩。陳永濤看後說:想不到小小劉家灣還有如此能人,我算是服了!陳永濤這不是挖苦而是從心裡敬佩,說著過來同他熱情地握了一下手。那時候農村青年還不習慣用握手的方式表示友好與敬佩,可陳永濤是從省城來的,他這麼做大夥一點也不奇怪。就從那時起陳永濤和他成了好朋友,這種關係一直儲存到現在。

接下來宣傳隊出現了一點波瀾,起源仍是他創作的那個節目,大家都向金保爭著要演那個節目。大家心裡都清楚,一旦那個節目得了獎,就為自己今後上大學奠定了基礎。金保有些為難,最後就耍了個滑頭把本子遞還給他,說戲是你寫的,角色由你來定。金保說當然你也可以自己演。他立刻就想到了方草和陳永濤。他把想法悄悄告訴了方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