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他的卜筮方式是紫微斗數,也是一門極高深的占星法訣。在他看來,這些量如恆沙的虛星並不比一旁的實星難辨認,事實上夜空中的億萬星辰對他來說不過掌上觀紋,於是輕而易舉就大致推測出現在東海發生的事。

待他想要看得更加清楚時,只覺得剛剛被壓制的躁動情緒又開始翻騰,而袖口和領口等位置也冒出細細的火苗,讓他不得不扶住圜丘邊的白玉欄杆才能勉強穩住身形。

“我說你這幾年怎麼越活越回去了?這下一個月功夫又打水漂,不想死就快給我收斂心緒!玄璣小丫頭那邊,我會讓懷星小子通知賞善罰惡殿的人去處理,你現在哪也去不了,所以安心入定吧。”

說話的是薛景純肩頭坐著一個小人,看形貌是太虛童子的縮小版。對立教祖師傳下的它來說,叫現任掌教岑無稽為“懷星小子”也是理所應當的。

日月始分之時,太陽與太陰星剛從混沌中誕生,它們中央各自掉落了一塊羲和赤銅和廣寒銀魄,太虛鏡就是崑崙立教祖師玉虛子以這兩件至寶打造而成。

不過玉虛子可能覺得餘下的邊角料也做不了他用,就打造了一枚太極形狀的鏡墜,繫於太虛鏡後面的九龍交鈕。這鏡墜和鏡子本身渾然一體,其實器靈都是太虛童子,這小人也相當於太虛童子的分…身。

現在,鏡墜系在薛景純的腰帶絲絛上。有了它,薛景純就可以溝通鎮壓門派氣運的太虛鏡,藉助後天靈寶的力量,在鏡中經歷輪迴,遺忘前世記憶。

但剛剛薛景純又強行用前世學的技能揣測天機,基本讓一個月的水磨工夫前功盡棄,難怪太虛童子會不高興。

他知道自己剛剛的行為欠妥,太虛鏡本來就是大爺脾氣,估計不是看他有傷在身,大概早就當頭棒喝了,對於前輩器靈的指責,他只能點頭稱是。

“謝過太虛前輩。”

……

在遙遠的東海,夏元熙已經下定了決心,儘管她並不知道誰對誰錯,或許西宗當初創立丹術的初心是為了天下修士的福祉,但她與東宗的薛景純、王詡等人相處多年,信得過他們的品性;加上劍湖宮、洞陽上館等正道門派中如陶慕劍、梁明月者也都是高潔之人,反觀那些以服藥為主的新門派,時常為了一些丹藥物資同門相殘,兩相對比,她自然更對古修們更有好感。

佛祖告訴她世間無對錯,重要的是合乎本心。夏元熙也不再糾結“到底誰是正義”這種無聊的問題,轉而只看到底那一方的行事手段更讓自己贊同,結果毫無疑問。

這也正是直面本心的最佳答案,因為她本就不知道這一系列事情的前因後果,如果強行下決斷,那隻能謬之千里。所以,她選擇的是信任自己的同門們。

【孺子可教。】

冥冥中聽見琉璃佛祖的讚歎,夏元熙睜開眼,滿目的地脈之火仍舊保持著剛剛的模樣,彷彿已經被凍結,周圍掙扎的修士們驚恐痛苦的表情凝固,像是封在琥珀中的昆蟲。

“佛祖,雖然這些人也是死有餘辜,可是我並不想讓墨知非的計劃得逞!怎樣才能阻止他練成丹藥?”

【我的法門需要以慈悲心立誓,小檀越準備好了嗎?】

夏元熙舉目四望,火焰中的眾生相一一折射出地獄般的場景。

“他們犯下罪業雖然萬死難辭其咎,但總歸是人類。我覺得我很難生出同情心,不過就算是罪人,也該由一個人的方式死去,我唯一能給他們的慈悲是——給與他們應有的下場,但絕不是作為丹爐裡的材料!”

【小檀越的答案真是出乎我意料,既然心中有了成算,那就去做吧。】佛祖一聲佛號“南無藥師琉璃光如來”,如一道清泉,流遍夏元熙三脈四肢七萬二千脈道及至全身八萬四千汗毛孔,然後從面板表面噴薄而出,讓她整個人如蒙在一層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