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終於放開了她。

他的眼睛裡依舊閃著興奮的餘韻;臉龐還微微泛著紅暈。

“對不起,剛才我有點激動了……”

他望著她;神情裡帶著點害羞。

伊麗莎白雙手背在身後,望著他抿嘴一笑,沒有說話。

何止是“有點激動”;簡直是激動得差點沒勒死她才對。

她此刻的動作和表情讓他覺得更加窘迫。但心底裡卻又湧出滿滿全是幸福的感覺。這幸福來得太突然;讓他完全沒有心理準備;以致於不知道該怎麼安放自己手腳的感覺。

“伊麗莎白小姐……”

沉默片刻後,終於象是定住了心神,他再次開口。

“叫我莉齊吧!”

她大方地說道。

“莉齊……”

他在嘴裡試著輕輕念出了這個音節輕快的名字,熱切地望著她,再次覺得自己臉龐發熱了。

“莉齊……那麼下次,我什麼時候可以開始教你拉丁文?”

他居然還當真了呢,這麼急就要開始走馬上任。

伊麗莎白實在繃不住,一下笑出聲。見他彷彿還沒弄明白自己為什麼發笑,只愣愣望著突然發笑的自己,於是忍住笑,清了清嗓,裝作沉思片刻。

“明天?不知道您明天什麼時候有空……”

“我隨時有空,”達西先生立刻接過話,這一次,語氣顯得十分肯定,“賽馬節已近尾聲了,我的客人們,包括親王在內,也都熟悉了附近值得去遊獵的地方,已經無須我再陪同了。”

“那就明天下午3點,我在彭伯裡椴樹林尾的那株老椴樹下等你。”

她笑著朝他揮揮手,轉身出了書房。

————

倘若昨天書房那一幕發生時,因為之前完全沒有任何心理準備(至少對於我們的男主角來說),兩人彼此都還有點放不開的話,那麼經過整整一夜的醞釀和發酵,到了今天,原本所有那些過去只在心底裡默默生過根發過芽的一切便都象突然吸飽了甘甜雨水的石楠嫩枝一樣,在初春的肥沃土壤裡瘋狂蔓延開來,肆無忌憚。

郎伯恩田野間的那條小河裡,遠遠看到她為救柯林斯下水卻沒浮出水面,他連馬都來不及停,幾乎是躍下了還在奔跑的馬背,奔至河邊紮下水去……

蘇活區卡爾教授的家中,她倚在門邊,默默看著他有條不紊收拾著凌亂實驗室的背影。金粉夕陽的暮光中,在那條散發著玫瑰芬芳的街道邊,他們一前一後地慢慢走著,任憑一輛又一輛的馬車從身邊搖鈴經過,誰也不願先開口打破那種彷彿心靈相通的沉默……

倫敦郊外的康尼,在那個遠山霧氣還沒散盡的清晨,在她搖搖晃晃想衝上去阻止史蒂芬失去理智的兇行之時,他及時出現,用一發救命的子彈中止了一個即將可能上演的莫大悲劇……

還是郎伯恩的田野裡,那個太陽還沒升起的美好清晨,她讀著他寫給自己的隱晦的一行行情詩,追上他離去的背影,把他撩得險些失去剋制了,她卻又象受驚般地逃之夭夭……

一幕幕,太多無法忘懷的共同記憶,到了現在,都化成肩並肩靠坐在樹下的一對親暱背影和時不時傳來的輕聲細語。

“……太難了呢……我還是無法讀得完整……我要你再讀一遍給我聽……我喜歡聽你讀書的聲音……”

在她這樣的懇求聲裡,聽到她最後那一句話,別說才讀了三遍,就算讓我們的達西先生不眠不休從現在一直為她讀到明天的這個時候,他也是樂意之至的。

他一笑,翻回到前面的《牧歌》其一,再次開始朗讀。

“……

因此,即使那牡鹿在天上翱翔,

即使海浪退去,只留魚兒在沙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