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八道,越說越沒個邊了。我這張老臉值不了幾個錢。”老頑童動了肝火。

“難道不是這樣嗎?”阿斯哈爾不依不饒。

“讓我說什麼,你才肯相信呢。你真是冤枉阿麗亞了,我……”桑斯拜欲言又止,他快步走過去掩上房門,這才壓低聲音說:“看來有些話,我不能不對你說了,這些話我在老婆跟前都沒說過,你可不許滿世界嚷嚷去。”

“你說,你說,我知道輕重。”

“你是不知道呀,就是這丫頭跑了幾十裡山路,去給小郭送的口信,回來以後又是發高燒又是說胡話,在家整整躺了三天。你也不想想看,她會是出賣郭明達的人嗎?”

聽桑斯拜這麼一說,阿斯哈爾登時面紅耳赤,恨不能將腦袋塞進褲襠裡去。一個柔弱女子,在危難之中尚能挺身而出,足見人家重情重誼,不是那種黑白不分的人。而你不知情也就罷了,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背地裡說三道四,傷了人家姑娘的心。他慶幸剛才沒當著阿麗亞的面,罵些騷狐狸之類的難聽話。想到這裡,他腦袋一耷拉說:“是我錯怪這丫頭了,我還以為她跟她那個半吊子哥哥穿一條褲子呢。對不住了,老頭兒。”

“這話你別對我說,老漢我皮厚肉糙,要說你就給阿麗亞說去,人家姑娘可受不了這個委屈。”

“對,您說得對。”

桑斯拜話鋒一轉說:“現在的問題是,他們抓郭明達去幹什麼?是要判刑?還是要殺頭?”

“沒那麼嚴重,剛才在路上我碰上包爾江了,他說郭明達被關在五七幹校。”

“那小子的話你也信。”

“借他一個膽,這一回他也不敢騙我。”

“我們不能撇下小郭不管。得想個法子去一趟,哪怕是去給他送一碗熱茶,也算盡了咱的一份心意呀。”

“這事不用您說,等搬到冬窩子後,我立馬就動身。”

“也只能指望你了。我如今是腰來了腿不來,蹲下起不來嘍。”

“哎!老頭兒,郭明達和阿麗亞是不是有點兒情況?”阿斯哈爾擠擠眼睛。

“什麼情況?”桑斯拜裝起了糊塗。

“這個呀。你難道一點都沒察覺。”阿斯哈爾把兩個大拇指往一起一碰。

“這姑娘心思重,自打小郭被抓走以後,成天跟沒頭蒼蠅一樣到處亂轉,看上去也怪可憐的。今天咱既然話說到這裡了,那你這個當哥的,就從中撮合撮合唄。”

“還不知道郭明達啥時候回來呢。哎!這亂哄哄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呀。”

“小夥子,記住老漢的話,太陽不會從西邊出來,草黃了來年還會綠的,人世間的事也一樣,誰違背了事物發展的規律,誰就會碰得頭破血流……”

“哎喲!就別唸你的經了,我的頭都要炸了。老頭兒,病人身體這麼虛弱,您就不說給補一補呀?”

“那上我家去?”桑斯拜有意試探了一下。

“還是咱桑院長體貼人喲。”

“你這麼虛弱能下地嗎?”

“能,能,我感覺好多了。”阿斯哈爾恬著臉說。

“哈哈……就知道你小子沒憋好屁,不把我那點存貨打折乾淨,你是不會死心的。”

“再不吃就該長毛了,扔了多可惜呀。”

“走吧,我上輩子準是欠你的了。”

阿麗亞其實並未走遠,她就站在病房的門外,屋裡兩個人的對話,她是一字不落地全聽見了,此時她的心情不知是喜是憂還是悲。聽到咚咚地腳步聲,她一閃身子躲進了隔壁的護理室。

第三章(7)

人馬剛剛在冬窩子安頓停當,暴風雪跟著屁股就攆了上來。茫茫戈壁上天地一片模糊,狂風裹著雪與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