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得相見,李隱玉便覺心臟所在之處隱隱作痛,彷彿有一隻手緊緊攥著它,五指深深地陷了進去。

他定了定神,強作鎮定:“保重。近日我應當會一直在附近,若有事情需要幫忙,只管去找我便是。”

良月頷首,未再多言,翩然離去。

與李隱玉道別以後,良月梳洗打扮了一番,叫客棧小二替自己僱了一輛馬車,往城東最大的那座宅子裡駛去。

一別數年,宅子還是原先的模樣。從院牆上垂下許多九重葛的花和枝葉,紫紅與綠色密密地點綴著白牆烏瓦,曾是鎮子裡獨有的景緻,卻很快就被效仿,滿街都是。

她敲了敲烏色的大門,從門房的小窗裡探出一個髮絲花白的腦袋:“誰……”

老人看見笑吟吟望著他的婦人,頓時從小窗裡消失了。大門吱呀一聲開啟,老人淚流滿面地迎出來,哽咽道:“夫人……您終於回來了……”

良月的目光裡也帶了些感傷:“忠叔,你頭髮全白了。”皺紋也多了,那個精神矍鑠的小老頭子蒼老了這麼多。

忠叔橫臂擦了擦眼淚,裂嘴一笑:“夫人的風采一如當年。”

“老不正經。”良月笑斥道:“我也老了好幾歲。”

她舉步向裡走。宅子裡的一切都是她記憶中的模樣,連花盆的位置以及花盆裡的花都沒有變,彷彿她昨日才離開。

宅子不小,可良月花了半日的時間裡裡外外走了個遍,也不肯叫忠叔去抬軟椅來,一定要自己親自走。

夜幕降臨時終於沒有一處她不曾踏足,良月坐在內院的軟椅上,舒服地喟嘆:“可算是回來了。”毫無意外地,屋裡的一切也仍是曾經的樣子,每一處都擦拭得乾乾淨淨,沒有半點積灰。

忠叔正忙著將熱騰騰的飯菜擺在桌子上。“夫人,這些年您去哪裡了?”他一直想問,一直沒有機會問。

“去了一個沒什麼意思的地方。”良月笑得頑皮:“忠叔,你去準備些禮物,順道在瓊花苑點一桌酒席。許久沒回來,得和老朋友們打個招呼。”

忠叔便不再多問,立即辦事去了。

良月斜倚在軟椅上,抬手支主額頭,笑意自眸中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極度冷寒。

第二天,許多地痞流氓衝入了鎮上最大的布莊,趕跑了所有客人,將裡面的布料盡數撕裂,又在店內肆意打砸。

店裡的掌櫃和夥計都嚇壞了,哆哆嗦嗦地躲在櫃檯底下,掌櫃的用盡了法子,才嚇得夥計出去向東家稟報。

不一會,一個衣著光鮮亮麗滿頭金飾的女人怒氣衝衝地出現在店門前。她年輕時應當頗有姿色,只是年紀大了,再厚的粉也蓋不住面上的老態。

“誰給你們這麼大的膽子敢在老孃的店裡撒野?!這個鎮子是誰的地盤你們知道嗎!”她身後跟著許多手持棍棒的家丁,俱與她一般氣勢洶洶。

“誰不知道這個鎮子是常哥的地盤吶。”一道悠悠的女聲自她身後傳來:“王金鳳,多年不見你老了很多吶,粉那麼厚,也遮不住臉上菊花一樣的皺紋。”

“是誰!你敢這樣說老孃!”王金鳳氣得眼睛裡能冒出火來,她轉過身去,看見對面酒樓二樓坐著個手持琉璃杯的素妝女子,頓時驚得話也說不出來了。

“好久不見了,老妖婆。”良月把玩著手裡的琉璃杯子,斜斜撇向她,絲毫不掩言語中裡的惡意。

“你……你怎麼還活著!”王金鳳眼裡滿是恐慌,失聲尖叫。

“我若是你,絕不會花時間關心這種問題。你看看天上——鎮子裡好幾處都冒著煙,似乎都是你家的鋪子呢。”良月揚起酒杯,指向她身後:“你的總店就快要被人砸爛了,怎麼你也不心急麼?還有啊,你出來這麼久,家裡也不知如何了。”

王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