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般前赴後繼。紀空手只有旋步疾退,身子隨著步法變換了三十六個方位,總是在弓到的剎那間,提前一步移動。

他雖然在守,卻似佔到了先機,攻者的一方始終處於被動。但他並沒有勝券在握的感覺,他必須記住自己的身後還有一個水狼步雲。

水狼步雲真的就像一匹捕食獵物的餓狼,無聲無息,伺機而動,總是在該出手的時候出手,而且毫無徵兆。紀空手明知他的存在,卻根本不知其確切位置,這讓他傷透腦筋。

“呀……”紀空手不敢等待下去,一聲暴喝,他終於在守勢中攻出了他的七寸飛刀。

刀出,帶著一道淒厲的呼嘯,響徹了整個虛空,同時牽引出澎湃如潮的勁力。

大智若愚般的一刀,也是返璞歸真的一刀,看上去平平無奇,卻燃燒著無窮的戰意,映紅了刀身劃過虛空的軌跡,迎向了那弓影的中心。

這看似平常的一刀,卻封鎖了弓影進擊的每一個角度,逼得鹿筋弓必須與刀鋒相對。這一刀的確霸烈,但是紀空手也許忘了,他每一次妄動真氣,都有可能使他斷而未斷的心脈徹底無救。

狄仁沒有忘,所以在心中暗喜,不退反進,反而催動全身的勁力,企圖悍然一拼。

“叮……”紀空手當然也沒有忘記自己的傷勢,飛刀準確無比地落在了鹿筋弓上,突然一滑,削向了狄仁持弓的手腕。

狄仁沒有料到紀空手會有如此一變,再想收力,已是不及,他惟有撤招閃避,猛提一口真氣,硬生生地橫移三尺,方才躲過了紀空手這七寸飛刀的絕妙攻擊。

狄仁揮弓連擋紀空手十來記刀鋒,每擋一記,心中便愈發沒有了必勝的信心,眉間不經意地現出惶惶然的表情。

他驚奇地發現,紀空手雖然不敢將自己的內力發揮至極致,而且也從來不曾正面與自己相對,但他的每一次出手都是在自己最有威脅的地方出現,甚至不合搏擊之道,看似無理之極,其實是深諳攻防精妙。

這的確讓狄仁驚駭不已,因為正是無理的東西,出手時才毫無徵兆,仿如信手而動,讓人永遠不能預見他下一步的動作是什麼,會落在哪裡,你惟有將心神緊繃,隨時反應,才有可能避免敗局的出現。

所以戰不過數十招後,狄仁的臉上已是密佈豆大的汗珠,身體不顯乏累,但心卻累,累得幾乎承受不起對手每一刀帶出的壓力。

但紀空手始終露出淡淡的微笑,似乎不是與人生死相搏,而是晚飯後的閒庭信步。

他當然愜意而輕鬆,心態更在張馳之間達到了收發自如的意想之境。他自從偶得補天石異力之後,彷彿悟到了武道真諦,在他看來,武道一脈,原無定規,任意揮灑,如果拘泥於門派套路,反而縛手縛腳,不能滲透攻守玄理,自然落入下乘。只有以平靜的心態去感悟身體之外一切的動態,在動靜對比間追求武道中至美的極致,方能最終步入天下一流高手的行列。

正是這自由發揮的前提,暗合了他散漫不羈的性格;也正是他的性格,決定了他的每一次出手都是天馬行空,任意為之,卻收到了意想不到的奇效。

狄仁再拼幾招,幾乎感到了一種絕望。這巨巖之上殺氣密佈,暗流湧動,充滿著動感與活力,但狄仁卻感受不到這些,他只感到空氣是那麼地沉悶,那麼地靜寂,悶寂得讓人幾欲發狂。

這是一種如死一般沉寂的壓力,更是一種巨浪衝擊堤壩引起崩潰的前兆。狄仁只感到自己的心彷彿被整座大山壓伏,擠壓得自己好累好累,累得不想再活下去。

而這一切,只是因為紀空手的微笑與他手中的那把七寸飛刀。

“呼……”一串水瀑突然竄向空中,以閃電之勢卷向巨巖,乍暖還寒的水珠足有萬千之數,如一張大網般罩向了外在攻擊狀態的紀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