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水網來得突然,更有一道凜烈的殺氣隱伏在水網的暗影後,其勢洶洶,任何人都不敢無動於衷。

紀空手並沒有感到驚訝,而是早就算計到步雲會在這個時候出手,因為他每一次攻向狄仁的時候,都有意無意地將自己的後背亮在水面的一方。他雖然不能確定步雲的藏身位置,但水狼步雲應該就在水中。

所以步雲一動,紀空手突然收住了攻向狄仁的飛刀,大手似動未動,飛刀卻脫手向後急奔。

他一直在等待這個機會,他心裡清楚,步雲的襲擊總是喜歡用水幕來作掩飾,這樣既可以掩住身形,亦能蓋住劍鋒破空的聲音。但步雲似乎忘記了一點,既然他可以這樣做,別人當然也能如法炮製,而且對方是將計就計,比他的攻擊更具隱蔽性。

“叮……”等到步雲發現了紀空手的企圖時,他的面門僅距飛刀三尺,在這麼短的距離內要想閃避一把高速直進的飛刀,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惟一能做的,就是用劍格擋。

“當……”但他絕對沒有想到一把飛刀會有如此驚人的力道,他人在空中,又毫無借力之處,只能順著這股力道向後飛墜,重新落到了水中。

紀空手計謀得逞,又抓出一把飛刀,冷冷地盯住數尺之外的狄仁。他的飛刀出手,既震懾了步雲,同時也為他贏得了一點時間,時間不多,卻足以讓他擊殺狄仁。

他有這個信心,絕對有,即使是身為對手的狄仁,也毫不懷疑。

狄仁沒有想到戰局會是像現在這樣發展,更沒有想到自己會與死神如此接近。他只能一步一步地後退,希望這樣能延緩自己的生命,甚至於,他希望會有奇蹟出現。

所謂奇蹟,當然是指那些通常都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奇蹟的出現機率,應該都屬於百萬分之一。若在平時,狄仁也許並不相信這個世上還有奇蹟,但在生命頻臨絕境時,一股強烈的求生本能使他不得不乞求奇蹟能夠降臨到他的頭上。

一步、兩步、三步……

聽著紀空手踏出的步伐如此有力,狄仁彷彿聽到了沙場決戰時那激勵士氣的鼓聲,又彷彿聽到的是一首沉淪生命的哀曲,他的神經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就在這時,他忽然看到紀空手安詳平和的微笑裡竟然閃過了一絲痛苦之色。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疑這是自己心態失衡之後的錯覺,當他再一次看去的時候,此刻的紀空手,雙眉緊皺,微笑已在其臉上消失。

奇蹟真的出現了,或者説,紀空手所受的心脈之傷終於在這一刻發作了。

這無疑是致命之傷,無論如何,這傷痛在這個時候出現,都足以致命。

“哈哈哈……”狄仁終於又笑了,經歷了剛才那種絕望的心態,經受了那種恐懼的陣痛,他無法不為自己的起死回生感到欣喜,臉上重新又恢復了得意和自信的笑容。

“你完了,這一次你真的完了。”他緩緩地抬起了自己的鹿筋弓,以一種非常緩慢的步伐逼迫過去,他也想讓紀空手嘗一嘗那種等待死亡的滋味。

紀空手的臉痛得已然變成了鐵青色,嘴唇緊咬,已有一絲血紅的液體滑出。心脈之傷如斯霸烈,痛得他只覺得自己置身於一個冰寒徹骨的真空中,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到,只有那“咚咚咚……”的心跳聲,如驚雷般迴盪在他的意識之中。

“逃!只有逃亡,才有可能躲過這災難性的一劫!”紀空手只有一個念頭。

他不想死,一股求生的**使他迅速作出了決定。他必須在心脈之傷達到極限之時逃離此地,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他不作無謂的掙扎,只是將目光鎖定在自己手中的那把刀上。這是他能拼盡餘力發出的最後一刀,也是絕境反擊的一刀,生死全繫於這一刀之上,他不得不慎之又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