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箬的頭腦空白了片刻,之後她直接從榻上滾了下去。

不是她欣喜過度樂極生悲,而是她現在只有用這樣的方式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和聆璇拉開距離。

不能再靠近他了。阿箬在心裡這樣對自己說。

墜落那一刻她以手撐地穩住了身形,站起之後就急速的後退了兩三步,就好像聆璇是什麼採花大盜,她不趕緊跑就要清白不保了似的。

如果是別人對阿箬說這樣輕佻的話語,阿箬早就大喊捉賊,讓人將這採花盜給拖下去打死了。可是這個聆璇頂著她所愛的那人的樣貌,有著與之類似的聲音,這樣一來他就算再怎麼輕浮孟浪她都不忍心怪罪。聆璇有著一張極好的樣貌,看人時候眼神尤其無辜尤其真摯,讓人不由自主的懷疑他方才說的究竟是不是真心話,不由自主就開始浮想聯翩。

阿箬用力的掐了自己一把,抄起薄衾對著那張她所戀慕的臉砸了下去,「你想勾引我?做夢!」

如果是聆璇本尊半夜爬她的床,阿箬會覺得他只是不懂俗世的男女大防;如果聆璇本尊貼著她說話,阿箬會覺得他只是下意識的想要靠近人類;如果聆璇本尊對阿箬說:我們私奔吧,阿箬只會懷疑聆璇理解錯了私奔的含義,他真正想說的應該是我們一塊出去瞎逛幾圈吧。

總而言之,如果是聆璇本尊在這裡,阿箬絕不會有如此過激的反應。可是白玉眼中的聆璇就不一樣了,白玉眼在太陰宮待了七千年,七千年來陪在太祝身邊,太祝是什麼人?是上洛城中的掌權者,勢力甚至一度勝過天子,阿箬不信七千年來他沒見過男女之事。

「嘁。」聆璇坐了起來,將滑到了肩頭的衣袖拽回去,「態度這麼堅決,你是非要去帝都不可了?」

「也不是非要去。」阿箬說:「可我很不明白,為什麼你那麼反對我去。你總不可能是真的擔心我的性命安危,生怕我死了吧?」

第122章 妖怪

「你不想讓你的本尊醒過來。」阿箬盯著那雙清亮剔透的的眼睛, 緩緩說出了自己的結論。

白玉眼化出的聆璇發出了清脆一聲冷笑,「你難道是才意識到這件事情麼?」

「之前就有感覺到你對本尊的敵意,但我一直都沒能想明白這是為什麼。你們源自一體, 他並未做過什麼傷害你的事情,你——」

「你再說一遍?」這個聆璇激動到聲音都拔高了不少,惡狠狠的瞪向阿箬——好吧,就算他是在瞪著阿箬, 其實表情也並不嚇人, 這張臉長得太漂亮,再兇狠也只能讓人欣賞到另一種風姿的漂亮,「將你最後那句話再說一遍, 什麼叫他沒有傷害過我?」

「……好吧, 當初他將你從眼眶裡挖出來是他不對。」阿箬扶著額, 「可是他也很疼啊,沒有眼睛七千年來他過得也很不方便。再說了他也不是故意要挖你的,誰會喜歡無緣無故的自虐呢?還不是因為與荒神之間的那個賭約。」

回應阿箬的是冷冷一聲輕哼。

白玉眼化出的聆璇與本尊是真的差距極大, 聆璇本尊是從來不會有這樣激烈的愛憎。這個聆璇好像是一切都要與本尊對著來,不僅性格與本尊截然相反, 在知道本尊喜歡鮮艷的色彩之後, 他索性成日裡以白髮、白衣的形象示人——但說實話,其實那個愛穿紅衣的本尊才更為適合清冷的素白, 而這個性情跳脫的聆璇著一身艷色反倒是更適合。

「我不是怨恨他將我挖出來又將我贈給雲月燈。」他說:「畢竟,要是他不這樣做, 我到現在還和他是一體的,也就沒有單獨的意志。」

「那你怨恨他什麼?」阿箬順著話往下問。

卻見這銀髮的聆璇用一種極其複雜,彷彿摻雜了愛恨嗔痴的目光盯著阿箬。

阿箬往後退了兩步,「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