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琳又聳了聳肩膀,說道:

“別人這樣想,可以;可是您,我的兒子,不應這樣想。”

“怎麼,夫人!……您這話是什麼意思?請您解釋清楚,我求求您。”

“我解釋又有什麼用?”

“您一解釋我就頭腦清楚了。”

“算了吧,亨利,我只是一個說話顛三倒四的老太婆,我唯一的能耐就是懺悔和祈禱。”

“不,說吧,說吧,母后,我洗耳恭聽。啊!您仍然是,永遠是我們的靈魂,清說吧。”

“不必了,我的想法都是上個世紀的老古董,誰還相信上了年紀的人的話。老太婆卡特琳在她這種年齡還能說出中聽的話來!算了吧,我的兒子,不可能了。”

亨利說道:“好吧,母后。您儘管拒絕幫助我,不肯助我一臂之力,可是您等著瞧吧,在一個鐘頭之內,無論您是否贊同,我都要把在巴黎的全部安茹人吊死。”

卡特琳像聰明人聽到非常荒唐可笑的話似的叫起來:“怎麼!把所有的安茹人全部吊死!”

“是的,一點不錯,吊死,殺死,砍死,燒死他們。在我說話這會兒,我的親信們已經走遍全城去打斷這些惡鬼、強盜、叛逆的骨頭了!”

卡特琳被當前的嚴重局勢激動了,她大聲說:“這班胡塗蟲,他們不應這樣做。他們這樣做會毀掉他們自己,這不算什麼,問題是他們會把您一起連帶毀掉。”

“怎麼會?”

卡特琳喃喃地說:“真是盲目!難道國王們永遠都是長了眼睛看不見的嗎?”

她合攏雙手。

“國王之所以是國王,就因為他們能對侮辱他們的行為採取報復,在這樣情況下他們的報復是正義的行動,像我遇到的情況就是這樣,整個法蘭西都會起來保衛我的。”

佛羅倫薩女人喃喃地說:“瘋子,痴子,孩子。”

“為什麼?怎麼會的?”

“您認為他們可以不流大量的血,就能殺死、燒死、吊死像比西、昂特拉蓋、利瓦羅、裡貝拉克那樣的人嗎?”

“流大量的血又有什麼關係,只要能殺死他們就行。”

“是的,一點不錯,只要能殺死他們就行。請您把他們的屍首抬來給我看吧,我就會說您做得對。可惜您的人殺死的不了他們,人們卻會為他們舉起反叛的旗幟,會把出了鞘的劍放到他們手上,而為了像弗朗索瓦這樣的主子,他們本來是不敢拔劍出鞘的。由於您的行為欠考慮,他們能為自衛而把劍拔出來了,整個法蘭西都會起來,不是保衛您,而是反對您。”

亨利大喊起來:“難道我就不懲罰犯上作亂的人,我害怕,我退縮嗎?”

卡特琳皺起眉頭,用銀牙咬緊她的塗了口紅的薄嘴唇,說道:“有人說過我膽小怕事嗎?”

“可是,如果真是安茹佬乾的,他們就應受到懲罰,母后。”

“是的,要真是他們的話,可惜不是他們。”

“如果不是弟弟的親信乾的,那麼到底是誰幹的?”

“不是您弟弟的親信乾的,因為您的弟弟根本沒有朋友。”

“那麼是誰”

“他們是您的敵人,您的其中一個敵人。”

“誰?”

“唉!我的兒呀,您知道得很清楚,您只有一個敵人,就像您的哥哥查理一樣,只有一個敵人,就像我自己一樣,只有一個敵人,翻來覆去都是這個敵人。”

“您的意思是說,亨利·德·納瓦拉?”

“是的,亨利·德·納瓦拉。”

“他不在巴黎!”

“哼!您知道誰在巴黎,誰又不在巴黎?您能知道些什麼?您有耳有目嗎?您周圍的人有能看能聽的人嗎?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