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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海沃德邀他出去散步。他只好答應,因為想不出一個得體的託辭。他照常表示歉意,同時,對自己不禁又滿臉飛紅感到惱火。他企圖一笑置之以掩飾這種尷尬的局面。
“恐怕我不能走得快。”“天啊,我散步又不是要打賭誰走得快。我倒喜歡溜達溜達,你還記得佩特①在《馬留》一章裡談到悠閒的散步是交談最好的助興劑嗎?”菲利普善於傾聽他人談話,雖然他也常想說些佳言妙語,可是,往往說話的機會已錯過了,也難得想出一兩句。海沃德很健談:任何一個比菲利普更老練的人都會看出海沃德喜歡傾聽自己說話。他那目空一切的傲慢態度給菲利普留下很深的印象。菲利普不禁懷著敬畏的心情稱讚這樣的人:他蔑視許多菲利普視為近乎神聖的東西;他對運動不盲目崇拜,把熱心於各種形式運動的人斥為以獎品為唯一目的的運動員。菲利普沒有意識到,他這只不過是以一種迷信代替另一種迷信罷了。
①佩特(1839—1894):英國散文家、小說家和評論家。
他們信步登上了城堡,坐在臺階上,俯瞰整座城市,城市坐落在風景宜人的內卡河流域。從煙囪冒出來的嫋嫋青煙,瀰漫在古城上空,化作一層淡藍色的霧氣。高聳的屋頂和教堂的塔尖給城市一種愜意的中世紀的風味。
海沃德談到《理查·弗浮萊爾》和《包法利夫人》,談到魏倫①、但丁和馬修·阿諾德②,當時,菲茨傑拉德③翻譯的奧瑪開陽④詩集還只有特權集團知曉,海沃德能背給菲利普聽。他很喜歡背誦自己的或別人的詩歌,他以單調的節奏背誦,到他們回家時,菲利普對海沃德的猜疑已經變為熱情的頌揚了。
①魏倫(1844—1896):法國詩人。
②阿諾德(1822—1888),英國詩人及批評家。
③菲茨傑拉德(1809—1883):英國詩人、翻譯家。
④奧瑪開陽(1025?—1123):波斯詩人及天文學家。
他們每天下午經常一起散步。不久,菲利普瞭解了海沃德的某些身世。他是個鄉村法官的兒子。父親不久前去世。他繼承了一筆每年300鎊的遺產。他在查特豪斯公學學業成績太優異了,以至他上劍橋時,“三一學院”的院長特意向他表示歡迎。海沃德準備幹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他躋身於最出類拔萃的知識界人士中:他熱情地誦讀勃朗寧的詩,卻對丁尼生的詩嗤之以鼻。他知道雪萊和哈麗特的不幸姻緣的全部細節。他涉獵藝術史(他房間的牆壁上掛滿了華茨①等人的畫作的複製品)。他寫出了具有悲觀主義格調的詩。朋友們奔走相告,說他很有天賦,才氣橫溢。當他們預示他將來要取得的卓越成就時,他聽得很入耳。經過一段時間之後,他成了文學藝術方面的權威。他受紅衣主教紐曼的《辯護》的影響;羅馬天主教教義的生動逼真迎合了他敏銳的美感,只是害怕父親的盛怒,他才沒有改變宗教信仰(他父親是個樸實、直率而又思想偏狹的人,平時喜歡讀麥考利②的作品)。當他只得了一個學士學位時,朋友們都驚訝不已。可是他聳聳肩膀,巧妙地暗示他不願意受主考人的愚弄。他力求令人覺得,第一流的學生多少總有些庸俗。他饒有風趣地描述了一次口試:一位圍著令人討厭的衣領的人向他提問邏輯學問題。這次口試確實冗長乏味。忽然,他發現主考人穿著一雙緊口靴,怪模怪樣的,很可笑。因此,他思想開小差,想起了金斯教堂哥特式建築的美來。確實,他在劍橋還是度過了一段美好的時光。他的宴請比他所認識的任何人都豐盛豪華;在他房間裡的高談闊論迄今還記憶猶新。他給菲利普引用瞭如下精闢的警句:
①華茨(1817—1904):英國畫家、雕塑家;伯恩·瓊斯(1833—1898):英國畫家;博蒂西里(1444—1510):義大利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