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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米芾手上。米芾是宋代書畫巨匠,這也算物得其主了。但米芾對房地產的興趣似乎更高,拿這塊硯臺在鎮江甘露寺下臨江之處換得了一塊地皮,建宅於其上。及至南宋紹興年間,米芾的這座硯臺換來的宅子歸了岳飛的孫子岳珂,岳珂在這片地上建築了一所園林,想到此地幾番易主之傳奇經歷,便以李後主那方名硯為園林命名,是為硯山園。
李將軍,是說唐代宗室李思訓、李昭道父子。李思訓官拜左武衛大將軍,是唐代繪畫大家,喜用金碧重色,畫稱金碧山水,氣象富貴無極。李昭道人稱小李將軍,而且還繼承了父親的畫風,宋琬詞中有〃金碧樓臺青黛樹,小李將軍〃。
第17節:江南愛情·江南組詩(7)
容若這裡用米外史和李將軍二典,當真是以風景如畫來描繪鎮江:峰巒如同米芾筆下的超然山水,山水之間乍隱乍現的亭臺樓閣恍如出自二位李將軍的金碧重色。這般美麗依然不夠,最後夕陽以斜曛點染,仙境無極。
其十
江南好,何處異京華。香散翠簾多在水,綠殘紅葉勝於花。無事避風沙。
這是一種〃忘記他鄉是故鄉〃式的喜悅,是一番〃遊人只合江南老〃式的流連。這裡,重帷簾幕盪漾水中的倒影,清清婉婉,了無北國的風沙。斯人獨立,一抒才子之心;愛侶心頭,怎搵英雄之淚。全篇清新婉轉,悠揚喜悅。因為這是江南,因為這是多少知交好友的家鄉,更因為這是沈宛的生長之地。
限於篇幅,小令總是無法鋪陳,但若干小令合為一組,成為一個完整的組詩,這便超越了小令的體裁限制。這一寫法,從唐代無名氏的《九張機》直到宋代歐陽修的《採桑子》系列,創為詞家的一種獨到的修辭。容若以《夢江南》的詞牌來抒寫這惟一的一次江南行旅,在愛侶的故鄉做著組詩一般的夢。
這次江南之行,容若不僅留下了這一組《夢江南》,還去拜訪了一位重要的朋友,種下了一顆以後將會枝繁葉茂、光耀萬世的文學種子。
這個朋友,就是曹寅。
曹寅小容若四歲,早年曾經作過康熙的侍讀,後來又作過御前侍衛,青年俊彥,文采斐然,和容若在北京早有惺惺相惜的交往。而此刻的曹寅已經離開了北京,在南京任江寧織造,豪俊一方。
曹家在南京是一個顯赫的家族,而他們的顯赫卻來自於他們的卑微。曹家世代為包衣之族,所謂包衣,是滿語包衣阿哈的簡稱,意思是家奴。曹家從多爾袞時代起就作了皇室的家奴,後來漸漸受到寵信,曹寅的母親便做過康熙皇帝幼年時的乳母,而曹寅的父親曹璽則被派往南京作了江寧織造,從此,曹家便成為了南京大族。
康熙二年,曹璽來南京任江寧織造後不久,即移來燕子磯邊的一株黃楝樹,栽種在江寧織造署的庭院之中,久而久之,樹漸長大,廕庇喜人,曹璽便在樹蔭之下建了一座休憩的小亭,以樹名亭,名之為楝亭。日後,曹璽便常常在楝亭之中督促自己的兩個兒子曹寅和曹宣的學習。
第18節:江南愛情·江南組詩(8)
一座楝亭,就這樣伴隨了兩個孩子的童年。等曹寅長大以後,還把〃楝亭〃作為自己的號,著作也名之以《楝亭集》。此時,容若拜訪曹寅,兩人抵掌談笑話說當年,就是在這座楝亭之內。
這次會面之後,曹寅攜當世名家手筆的《楝亭圖》前往北京,請容若及顧貞觀等文學名士為之題詠,是為《楝亭圖卷》,計圖十幅,題詠者四十五家,堪稱稀世之珍,現藏北京圖書館,有幸者仍然能得一覽。容若所題詠的,就是這首《滿江紅·為曹子清題其先人所構楝亭,亭在金陵署中》:
籍甚平陽,羨奕葉,流傳芳譽。君不見,山龍補袞,昔時蘭署。飲罷石頭城下水,移來燕子磯邊樹。倩一莖、黃楝作三槐,趨庭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