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有力氣以面目示人的樣子。

張懷德折回來,輕輕敲敲門,他才放開手。

他輕聲問:「怎麼辦?」

張懷德溫柔地答:「照指示辦事。」

「她快要離我而去了。」

「不會的,她最近吃了中藥已經好得多。」

檀中恕不語,張懷德看到他眼中絕望之意,心中惻然。

過半晌她說:「勤勤問我請一星期假,我準了她。」

「那頑童!」聲音裡已經有太多的縱容愛憐溫情。

勤勤可是一刻也沒停,約了楊光往資料圖書館找新聞。

楊光叫救命。

「小姐,我每天有固定的工作量,按件收取酬勞,手停口停。你饒了我好不好,一次兩次不要緊,三日兩頭召我下午三時出來,深夜十二時才放人,我們索性結婚也罷。」

勤勤鄙視他,「你這種人,為朋友出一點點力氣,呼天搶地,改明兒碰到命中煞星,還不是乖乖地跪在那裡奉獻一切,現在對牢我就裝個死相。」

「隨便你怎麼罵我,只要肯放我走,在所不計。」

但是勤勤還是羈留著他,因為一個人兩隻眼做不了那許多。

第四天,他們找到了要找的新聞。

一九六六年四月:文藝報名廊版專題:齊穎勇臥病,齊氏畫廊業務轉交齊夫人廖怡女士。

勤勤猛地自椅子上跳起來,楊光吃一驚,瞪著她。

勤勤即時明白了。

她按停了熒幕上的縮微底片。

文太太閒談不說人非,這就是她不願意提的細節。

齊穎勇同廖女士婚後十年左右,便因病將整盤生意交予年輕的妻子,他於翌年逝世,她承繼了生意。檀中恕曾說,他有位姓廖的夥伴。

勤勤站起來,檀氏逸名的大老闆是廖女士不是廖先生。

大家一定疑心檀氏奪齊穎勇的財業,才不肯透露訊息。

勤勤都弄清楚了。

原來檀氏是這樣崛起的,說得粗俗一點,他財色兼收。

當年風氣保守,人們對這件事的看法可想而知,他當然難以在這個圈子立足。

勤勤伸手關掉熒幕,「我們走吧。」

楊光問:「怎麼,你找到你要的東西了?」

勤勤點點頭:「找到了。」

「可不可以告訴我是什麼?」

「將來慢慢說與你知。」

「你看你這個人,所有鬼祟集於一身,既然有所保留,就不要參予我在事內,苦苦哀求我加入,又怕我洩露機密,既要靠我,又不信我,既要用我,卻又忌我,卻是何苦來哉。」

「楊光,說那麼多話,你累還是不累。」勤勤回敬。

「我看見你就累,一個畫家不畫畫,無頭蒼蠅似亂鑽。」

勤勤悲哀了。

「可恨世上還有楊光這樣的人,動不動饗她以真理。」

再不動手畫畫,就來不及了。

手頭上所有舊作皆已沽清,沒有新作,真是死路一條。

「回去構思吧,」楊光勸道,「一個人的時間用在什麼地方是看得見的,天天運動,便成為運動員,天天上班,成為白領,滿街逛的人一輩子不會成為畫家,後臺再堅也不管用。」

勤勤苦悶地說:「我整個腦袋似被石塊塞住,什麼都擠不出來。」

「用錘子敲呀。」楊光諷刺地建議。

勤勤並不生氣,「你呢,楊光,你創作時,痛苦抑或快樂?」

楊光站在街口說:「我們在此分手吧。」

「你還沒有回答我。」

「創作的感覺?我只覺得心中的顏色源源不絕要藉手中畫筆傾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