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離渝赴印之前,不知閣下能不能同時接見我們二人,共匾商討三路反攻計劃。”

“當然可以。我還要請史將軍參加為閣下舉行的餞別之宴。請閣下轉告美國朋友們,黏與史將軍之間絕無個人之芥蒂。”

蔣介石的回答痛快、坦然。

“那是不言而喻的,閣下。”居里詼諧中含著狡黠。

“哈哈哈!”

蔣介石與居里一齊笑了。太平洋東岸和西岸都聽到這笑聲。

7月底,杜聿明身前身後的官兵,陸陸續續掙扎出野人山,來到印度邊境的列多。他il在這裡收攏隊伍,整理建制,清點兵員。

在用帳篷和降落傘臨時搭起的收容所裡,劫後餘生的人們彙集到一起,沒有一個衣冠齊整的人,沒有一個健康的人,沒有一個像人杓的人!

這就是野人山的遺物嗎?

衣衫被荊棘撕成了布條,走起路來,隨岡飄蕩,像一面面拖泥帶水的布簾子。有的人乾脆沒有衣服,扯塊降落傘,往身上一裹,弄得花花綠綠,不倫不類。個個都是獅子頭,又溫又髒又臭的頭髮亂蓬蓬,雞窩似的,鬍子也奄幾寸長,泛著綠色的指甲老長老長的,真像魔鬼的爪子。每人都養了一身蝨子,衣服、頭髮、鬍子都是蝨子窩。人人缺血,臉色蒼白,面板鬆弛,眼窩水泡泡的。渾身上下,是一片片紅包、黑包、紫包。那是蚊子、螞蝗留下能傷口,有的在化膿,有的已結痂,通體斑斑黏駁,疙疙瘩瘩,競像是紋了身的野人。這是野人山給戳下的印記,是叢林給穿上的號衣。

多半人都拄著柺棍,還有不少人不能站立。他們之中,有的被人攙著走過野人山,考的是抬出來的,也有的是用膝蓋跪著走出辣的,還有的是爬出來的。在列多收容站,沒考不得病的人,也沒有不帶傷的人。但是,沒考一個是戰傷,戰傷的官兵早已被野人山埋蠶了。活著出來的,都是最健壯的人。

武器幾乎全扔光了。重武器進山之前就銷燬,輕武器也所剩無幾,即使有,許多也不毹使用。泥水裡泡了兩個月,槍支鐵的部位鎊了,木頭的部位朽了,子彈和手榴彈也潮了,臭了,打不晌了。

野人山改造了人。蒼白、浮腫的面板,經不住烈日的曝曬,出山後,馬上曬起燎泡,咩暑的人特別多。胃腸似乎只能承受野果、牟根,如今吃上大米、魚肉、油脂,反倒拉肘子、鬧病。長時間鑽草窩、睡芭蕉棚,對席鋪、蚊帳、被褥也有了排斥性。許多人躺在備有蚊帳、鋪蓋的竹床上,渾身彆扭,輾轉反側,夜不能寐。

最為傷心的莫過於聽到自己同伴死難的;苣息。在列多的收容站,死裡逃生的人們到處扣聽自己的長官,自己的部下,自己的同鄉或宅好友。不管找到找不到,都哭。找到了,相互抱頭大哭,那是驚喜的哭;找不到,則獨自嘮啕痛哭,那是傷心的哭。有一位老排長,拄藿一根竹杖,舉著一塊木牌,牌子上寫著全排人的名字,到處尋找自己計程車兵。他走遍了列多的各個收容站,查遍了所有的收容登記冊,一個也沒找著,這位慈祥善良的老兵,對著黑黝黝的野人山,放聲大哭:“他們一個也沒&來,光剩我一個。為什麼光剩我一個?野人山,你這魔鬼,吃人不吐骨頭!”

有位17歲的電話兵,在山裡快餓死時,一位班長給他半個苞米,救了他的命。現在,他提著一瓶酒,拎著一隻燒雞,尋找自己的囂命恩人,找了三天,別人告訴他,那位班長在山裡餓死了。小電話兵聞言,把酒瓶砸了,}E燒雞扔了,哭得死去活來。

列多城東的一座大木屋裡,杜聿明的臨時指揮所設在這。他的身體雖已康復,但內心陷入更大的痛苦之中。

清點人數的結果,軍部共有1,205人,新22師只剩3,121人。最冤的是女兵,ia山時,共有45名,出山後,倖存者僅有4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