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愛憐地看看姬娜。

我微笑說:「連累你們倆。」我理直氣壯,並沒有太多的歉意,因是血親。

「你還說這種話,在這個時候,真是。」

姬娜翻一個身。

「什麼時候結婚?」我問。

「快了。」

我不禁生出一股溫馨之意,「本來由我做伴娘的。」

「現在仍是你。」

我窮開心,「這件新娘禮服必須由左文思包辦。」

阿張微笑,不忍拂逆我意。

姬娜轉一個身,醒來,她顯然做了夢,「韻?你在哪裡?」急急要尋找我。

「我在這裡。」我回答。

「我做夢看見你。」她坐起來。

「在什麼地方?黑獄中?」

「韻,我不准你把這種事當新聞來說。」她一睡醒便發脾氣。

「我做了早餐。」阿張退出去。

姬娜形容夢境給我聽:「你在我們未來的家中,你是我們的客人,大家說說笑笑,不知多麼開心。」聲音非常悵惘。

我洗臉。

聽到門鈴尖銳急促地響起來。

我緊緊抓住毛巾。警察!

連姬娜都心驚肉跳地自床上撲出去。

她松著氣進來,「是小楊找你。」

我又繼續揩面孔。人來人往,反而要我安慰他們。最無稽的是多年前父親生病,親友哭出嗚拉地來探病,反而要重病的父親朝他們說盡好話!沒事沒事,我不會死,你們放心……我一輩子沒見過更荒謬的事,因此一生決定不去探病。

此刻小楊來了。我該怎樣做?

阿張進來問:「要不要我打發他走?」

我笑說:「讓我來敷衍他幾句。」

小楊急急地等我,坐立不安。

我一看就知道他另有新聞,這個平時娘娘腔的小子斷然不會無端端這樣心躁。

他一見我便說:「韻娜——」

「坐,請坐。」

「我要單獨與你說話。」小楊說。

「小楊,這些是我至親骨肉。」我說。

「不,我只與你一個人說話。」

阿張與姬娜說:「陽光好,我們在露臺吃早餐,拉上玻璃門。」

「小楊,你放心了吧。有什麼話說吧。」我已略有不耐煩。

「韻娜。關於文思。」他吞吞吐吐。

我看著他。

「前天是平安夜——」他說。

前天?只是前天?我在這裡度日如年,彷彿是多年之前的事。

我說:「你同文思在一起。」

「是,文思在九點鐘給我電話,叫我陪他。我已有多月沒見到文思,道聽途聞他許多事,也有人來向我求證,外頭所傳是否屬實,我都代文思否認,他忽然自動接觸我,我求之不得——」

小楊說到「求之不得」之時,姿態有點醜惡,我別轉面孔。從他的神色看來,他一直知道文思是那一類人,我就不知道。

「——便趕著上去。文思有心事,但沒有喝酒,文思播著柴可夫斯基的音樂,我們著實聊了起來……」

我打斷他:「小楊,這些小節不必細述。」

「你必定要聽。」

我控制我的情緒,「說吧。」

「他開了一瓶最好的白蘭地招待我——」

「小楊。」我厭惡地再次制止他。

「你一定要聽下去,」他的聲音轉為急促,「韻娜,不到十一點,我已大醉。」

我心一動。

我看著小楊,小楊也看著我。

我問:「你是否不省人事?」

「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