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誰也不聽誰的勸,個人有個人的理,個人有個人的話說,個個都是說不完的話,又個個都無話可說。一時怔怔,都有些不知說什麼是好,便光是眼睛斜著看人,光是臉上現出冷笑,光是把筷子碗碰撞出清脆或沉重的聲音。

另一邊私以為鬥贏了嘴的老先人都得意起來了,聽到身後熱鬧起來,有好幾個回頭去望,一對敬酒的新人已經隨著大家簇擁到這面飯桌來了。那先前說的唾沫橫飛的先人正看時忽感到隔壁近桌有雙眼睛一直落在自己臉上,抬眼與她對視,俏生生的,卻滿臉可見嫌惡與冷笑,先人不知怎麼,忽然就臊燙了臉,趕緊轉過來佯做認真吃飯。過一陣兒待再回頭看,始終只見那姑娘一個蝴蝶骨高高聳起的背影了。

“不曉得天高地厚!”黎書慧這樣在外面說道:“以為還是以前那些年生呢。”

老張不曉得她又因為啷個來了氣,張了口也不曉得說什麼,因兩個孩子在一旁站的百無聊賴,同他們笑道:“餓沒有?進去屋裡看你哥哥嫂嫂敬酒,那個熱鬧,那個好看,你進去看。”

旭東翻了個白眼:“有啷個好看嘛,又不是西洋把戲。”

忠旭便來打他:“你格老子——”

青舒倒還好,雖然無聊,總是沒見過的東西多,新鮮有趣。忠承又看看葉舒,同她們仨道:“餓沒有?餓了請你吃米粉,帶你去要不要?”

葉舒哭笑不得:“……”

果然黎書慧道:“這裡大酒大席辦著馬上就擺二輪還要吃米粉,頓頓把米粉當飯吃嗎?”

說到後面,聲音越發小下去了:“你怕討捱罵,這裡結婚的酒不吃跑到街上吃米粉,你看人家啷個談你。”

忠承自覺摸摸臉,也明白過味兒來,可外面連個凳子椅子也沒有,空調也吹不到外面來,秋老虎箜人,又熱又累又想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