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凌雅崢耳邊輕聲說:“老夫人打發人去查誰潑的糞。”

果然,她就料到凌古氏知情,不知情的人,如凌詠年,不會去追查誰算計謝莞顏,只有知情的,急著替那對狗男女遮掩的,才會心虛地去查——凌古氏查得出才是見鬼!

如此,也好。

她知道凌古氏知道,凌古氏卻不知道她知道凌古氏知道。就不信,凌古氏會連孫子凌韶吾也不顧了!

凌雅崢手指一動,從凌雅嶸枕邊柳條編織、紅綢裹邊的針線筐裡抽出一根縫製鞋底的大個鋼針藏在手指間,起身之後,牽著凌睿吾,隨著凌雅嶸去明間裡迎接凌古氏。

因不是什麼光彩的事,素來前呼後擁的凌古氏,只帶了繡幕、繡簾、簾影、潭影四個大丫鬟過來。

年過花甲但愛俏的凌古氏穿著一身淡紫撒花軟綢上衣、薑黃百褶裙,沒甚精神地扶著老成持重的繡幕的臂彎緩緩地走進來,望見一地狼藉,不由地蹙眉,“這是怎麼了?”

凌雅嶸握著帕子眼淚簌簌落下,“孫女……哎——”臀上捱了一針,狐疑地回頭,見凌雅崢站在她身後攬著她,疑惑地想誰扎她?凌雅崢?這不可能!凌雅崢一向把她捧在手心裡,“不堪受……”又捱了一針,倒抽了一口冷氣,驚疑不定地回頭看,對上凌雅崢茫然的眼睛,秉著一口氣等了一等,忽然臀上又是一疼,慌忙向身後攬去,恰抓住凌雅崢的手從她手上奪過一根縫製鞋底的大個鋼針,嚇出一身冷汗之餘,立時跌坐在地上,捏著針有意叫凌古氏瞧見上面的血珠子,驚駭地噙著眼淚看著凌雅崢,“姐姐,你為什麼用針扎我?”還敢當著外人面扎!看她怎麼收場!

“嶸兒,你說什麼?”凌雅崢困惑地看著凌雅嶸。

正想著如何措辭將謝莞顏被休一事告訴三房小兒女的凌古氏不耐煩地說道:“嶸兒,你胡言亂語什麼?”

“祖母,姐姐用針扎我!”凌雅嶸捏著鋼針,將上面的血珠子遞給凌古氏看。

凌古氏望了一眼一臉懵懂的凌雅崢、再看已經潸然淚下的凌雅嶸,面上沉穩,心裡卻驚起驚濤駭浪,凌雅嶸知道自己個的身世了!

凌古氏一生,最後悔兩樣事,一是成親之後凌詠年接了狗皇帝的聖旨進京時,她貪生怕死,唯恐一去不復返,推了陪嫁婢女穆氏跟隨凌詠年進京,自己個留在雁州府享清福,乃至於時至今日,叫跟凌詠年有患難之情且生下長子的穆氏威風幾乎跟她比肩;二是,柳如眉難產過世之夜,凌尤勝六神無主地跪倒在她跟前求她幫著收拾爛攤子時,她不該心軟點頭,不然豈會反過來被凌尤勝脅迫,做主叫謝莞顏登堂入室!

唯恐凌尤勝、謝莞顏露出馬腳被柳家問罪,她逼著凌尤勝發誓疏遠謝莞顏;逼著謝莞顏發誓不將凌雅嶸身世告知凌雅嶸,逼著她將凌韶吾、凌雅崢視若己出。

這十年裡,三房風平浪靜、和和睦睦,她就當凌尤勝、謝莞顏信守誓言了,誰知!

凌古氏頭皮一麻,凌雅嶸儼然是知曉自己身世了,因不是一母,便對百般袒護她的姐姐放冷箭,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這會子對付的是凌雅崢,再過一二年,對付的就是當著凌睿吾道的凌韶吾……她攏共就凌智吾、凌韶吾、凌睿吾三個孫子,不能叫謝莞顏那攪屎棍毀了!

千萬要剎住凌雅嶸窩裡斗的苗頭!凌古氏腕上金鐲一響,啪地一聲重重地掌摑在凌雅嶸臉上。

雖凌雅崢當著人面扎她蹊蹺,但素來更偏愛她的凌古氏不顧她的委屈,就給她一巴掌,更蹊蹺!凌雅嶸躺在地上捂著臉,無限委屈地哽咽喊道:“祖母……”

“祖母……”凌雅崢忙跪在凌雅嶸前面,“祖母,對,是我扎的。”

“崢兒,閉嘴!我難道還不知道你的性子?”凌古氏冷笑一聲。

凌雅嶸身子一顫,難道不是人贓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