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心思,還在那兩小碗罐頭內容上。見妻子看電視看得那麼的專注,一副根本沒有“使命感”的模樣,於是端了一小碗,湊將過去,儘量以親愛的口吻說:“我替你端來了,一邊看一邊吃,怎麼樣?啊?”

妻子吃了兩口,起身離開。隨在妻身後“監視”著,見她將兩碗罐頭內容併為一碗,又放進了冰箱。

於是好言批評:“你看你,都開啟了,倒出來了,不吃完,仍往冰箱裡放,你不是成心要放壞嗎?……”

“那,我現在吃不下去怎麼辦?是罪?該殺?……”

於是自己一賭氣,從冰箱捧出,捧著悶坐一旁,暗暗發誓非吃個一乾二淨不可。

的確吃了個一乾二淨。

但是第二天自己的腸胃就鬧起病來……

妻子非是富家女。全世界的富有人家並不整天價吃水果罐頭,這是誰都知道的。因而妻子不存在是否吃傷的問題。自從她成為我的妻子,似乎只買過幾次水果罐頭。兒子小時候,我是為他買過幾次罐頭的。有數的幾次。最多不超過五次。他一上到小學,就再也不愛吃水果罐頭了。

一切的罐頭都是西方人發明的。最先是軍用食品的一種。後來才普及於市民。水果罐頭又只不過是水果儲存的方式。在西方,富人當然不吃水果罐頭,而吃應季鮮果。水果罐頭是大眾食品。是專供百姓吃的。

關於“罐頭”的記憶(2)

近年來,中國人的生活水平提高得較快。顯著的提高體現在吃一方面。市場規律刺激了果農的積極性。所以近年來中國市場上瓜果梨桃供應極為豐富。有時甚至呈現過剩趨勢。而且價格一年比一年便宜。即使按照低工資的消費水平比照,中國也幾乎是尋常果類售價最便宜的國家。以北京為例,除了荔枝、桂圓、芒果、獼猴桃等南方果類的售價平民百姓輕易不敢問津,蘋果、梨、桃、杏、菠蘿、葡萄等,通常價幾乎與菜蔬相等。自然的,水果罐頭便不怎麼受待見了。如今,連城裡人送禮,也不再考慮水果罐頭了。水果罐頭的身價一貶再貶,只農村和小鄉鎮還沿襲著以水果罐頭作為禮品相送的人情遺風。據我所知,全國的水果罐頭廠,經濟效益皆不景氣。

在我小的時候,水果罐頭卻是平民百姓家的孩子稀見之物。

小學六年級,我才知道世界上有水果罐頭這一種東西。

當年一名同學正與另幾名同學大談水果罐頭如何好吃,我走過去聽了一耳朵,只聽清了“罐頭”二字,便從旁插言道:“那誰沒吃過?也不像你說的那麼好吃呀!”

那同學相譏道:“就你們家那麼窮,你會吃過罐頭?鬼才信呢!”

我比劃著說:“我當然吃過一次的!不就比月餅大一圈兒嗎?很硬很硬的。白麵烙的,細嚼怪香的!”

他說:“哈!哈!你吹牛吧?那叫罐頭嗎?那叫‘槓頭’!‘槓頭’不過是一種乾糧!水果罐頭,那是把水果削了皮,切成塊兒,放進一個鐵罐子裡,再加上糖水,然後把鐵罐子封上。你吃過的嗎?你吃過的嗎?……”

我說:“你才吹牛呢!把水果削了皮,剔了核,切成了塊兒,卻不吃,反而要裝進鐵罐兒裡,還要封上蓋兒,那是幹什麼嘛!那不是精神病嗎?”

於是我們彼此攻擊。

另外的同學們,只有一兩個見過罐頭的,便都站在事實一邊兒,竭力支援他說世上有罐頭這一種東西。其餘的同學和我一樣,不但從未見過,而且從未聽說過,就像從未聽說過巧克力、麥乳精、樂口福、冰淇淋一樣,當然盲目而又自信地站在我一邊兒,異口同聲地衝著那個吃過罐頭的同學嚷:“精神病!精神病!”

幾天後,在校門外,在剛剛放學的時候,那名吃過罐頭的同學和幾天前支援過他的同學攔住了我。

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