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頭似乎被針紮了一下。紀綱對他恭聲說道:“屬下參見燕王殿下。那刺客為皇上所傷昏迷,現已帶回詔獄。皇上安然無恙,達妃娘娘身中致命毒傷,太醫正在救治。”燕王輕輕應了一聲,並不再看我,直往大殿而行。我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有種想哭的感覺。

我已經望見香雲匆匆而來,取下身上的披風還給紀綱,輕聲說道:“多謝大人,我即刻就進殿去,用不著這個了。”紀綱淡然收回,卻向殿內看了一眼。

香雲走到我身旁,我握住她的手說:“你答應我,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要衝動,不要做傻事,聽見了沒有?”她表情木然,點了點頭。我惴惴不安,緊握著她冰涼的手,邁步走進大殿。

大殿中瀰漫著一種血腥的味道,龍椅的坐褥上、地面上仍然遺留著絲絲血跡,達定妃軟弱無力地倒在朱元璋懷中,她胸口的匕首已經拔了出來,燕王、朱允炆和眾太醫正在檢視兇器。安王怔怔坐在地上,殿中侍女低低啜泣,朱元璋卻是全神貫注凝視著自己懷中已經逝去的愛人,彷彿要把她的模樣深深刻在自己腦海中一般。香雲還是來遲了一步。唐門的毒藥本是見血封喉,達定妃連一句遺言都沒有留下就匆匆而去,正是她的親生女兒香雲所配製出的毒藥害死了她。事實就是如此殘忍。我知道香雲一定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香雲掙脫我的手,力氣大得讓我吃驚,我被她甩開時差點站立不穩,只得叫道:“香雲!你別忘記我對你說過的話!”她毫不理會我,徑自走到殿中跪在達定妃的身前,眼淚順著她的面頰蜿蜒落下。紀綱等人不敢怠慢,緊跟在她身側,牢牢盯著她的一舉一動。朱元璋也已經注意到了她,緩緩抬起頭來。

香雲伸手去撫摸達定妃的頭髮,終於忍不住發出一聲低低的哭喊:“母親!”這一聲呼喚出口,殿中所有人都已經明白了她和達定妃的關係。朱元璋凝視著她,問道:“你可是姓陳?”

香雲站起身來,冷冷看向朱元璋,說道:“是的。大漢皇帝是我的父親,是你害死了他,還搶走了我的母親和弟弟。”安王朱楹猛然抬起頭來,怒視香雲道:“你胡說什麼?誰是你的弟弟?母妃與父皇夫妻情重,怎麼會突然多出一個女兒來?”香雲目光掠過安王的身上,語氣愈加冰冷:“我沒有胡說,只不過我的弟弟已經死了,你是朱家的子孫,和我們陳家沒有任何關係。”

朱元璋神情鎮定,說道:“看來你一定和此事有關,你就照實說吧,為何要置朕於死地?你們還做過哪些事情?圖謀過什麼?”

香雲目光閃亮,直視他說:“我們圖謀的就是怎樣讓你償還欠我家的血債!十七年前,我父親慘死在你一箭之下,你對我家人趕盡殺絕。如今我們殺了你的太子,卻沒有殺掉你,也沒有亡掉你的江山,是天不助我,如果有機會,我和姑姑一定要將你手刃於刀下,我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聽她一口氣說完了這幾句話,我輕輕閉上了眼睛,身子一軟摔倒在地上。眼淚從我合上的眼眸間洶湧出來,香雲分明是在一心求死,她這些話中的任何一句,都足以讓她萬劫不復。朱元璋再有胸襟氣度,也無法容忍害死朱標的兇手還活在眼前,他厲聲問道:“太子之病,是你下的毒手?”香雲毫不遲疑道:“是我偷了別人的毒藥下手的,毒藥主人並不知情,是我欺騙了他們。”朱元璋的臉上現出一種猙獰的神情,問道:“那匕首上淬的毒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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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苑舊恨(8)

香雲說道:“也是我親手配製的。”

朱元璋哈哈狂笑了數聲,大聲喝道:“紀綱,你可聽見了?

你查到的情形如何?”

紀綱本是識時務之人,此時已知香雲並無求生之念,不得不回稟道:“臣所查到的與其所言並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