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羞澀,不禁低下頭。渥密伸手輕撫許子騫臉側,卻在馬上觸及的時候被許子騫避開。

“御醫說,我的手傷了經脈,又沒有處理得當,以後會有些不靈便。”許許子騫嘆息。

許子騫善琴,不但古琴彈得好,連西域的琵琶也十分擅長,此後再不能撫琴,自然有些傷感,卻話音一轉,帶上幾分愉悅:“我傷的越重,孝昭帝就欠我越多。”

渥密嘆息一聲:“你還是要回南靖?”

許子騫嘆息道:“你知道我一心想要回去,做了這麼多也只是為了可以回建康。”

于闐再好,還是不及南靖分毫;不論這皇宮多豪奢,又怎麼比得過建康城的風流寫意。在離開建康城的那天,許子騫就立志終有一日要榮耀而歸;終有一日沒人能左右自己的命運;終有一日要讓那些輕視自己的人付出代價。

南靖國都建康城是一座許子騫追尋一生的地方,再多艱難也不能動搖回去的決心,這些年支撐著許子騫的便是“回去”的信念。

執念以深。

“留在這裡做什麼?做于闐的王子妃,然後是王后,再有一天你被人廢去王位,我只好帶著孩子逃回南靖建康去。渥密,這不是我想要的,也不是你想要的,你知道的,我回去比留在這裡更有用。”許子騫似乎對莎車王后的遭遇很是看不起。

“那好,我只問你,這些年你對我們到底是怎麼看的。”

聽到渥密這樣問,許子騫除了嘆息唯有嘆息。

許子騫盯著榻邊燭火想了許久,燈火輝煌卻似乎一點也照不暖許許子騫幽暗莫名的雙瞳。

“我……一個人很孤單,雖然動心過,卻終究……”

渥密輕笑,帶著幾分蒼涼,這幾年好似成了一場笑話,原來在別人心裡,自己不過是“動過心”,又怎麼比得上建康城內的繁華富庶。

“你當我貪戀榮華也好、水性楊花也罷,你心裡舒服些就好。”一番自述後,許子騫幾乎不敢直視渥密。

渥密眼裡痛意太明顯,海水般的雙眼看著許子騫,好像折射出許許子騫太多的不堪和自私。

渥密何嘗不想惡意揣度眼前之人,可是卻終究做不到。因為了解、因為理解、因為相像,所以連埋怨的藉口也找不到。

第一次見面是在莎車的宮廷宴會上,堂堂一國公主卻屈居一角,受盡眾人冷眼。莎車王知道許子騫善琴,還要許子騫如歌姬一般當眾獻藝,這樣的侮辱,連拒絕都要小心翼翼,不卑不亢。那時候就記住了這個看似高高在上卻十分可憐的女子。所以才會選擇和她合作,一個人的身份固然重要,但是能力和心性才是重中之重。

每一步都如履薄冰,若沒有“執念”,只怕早就放棄,走不到現在。許子騫這些年的堅持就是為了“回建康”,若要放棄,又有什麼來支援許子騫走下去。渥密不願、也不敢讓自己成為許子騫的“執念”。

許子騫性子太直,認定的事很難回頭,心事重又太過重情,這樣的人想要留在身邊,就必須斬斷雙腳,拗斷翅膀,否則只會兩敗俱傷。但這樣一個依附於自己的女人,有何別的女人有何分別。何況自己這樣做,許子騫必定會怨恨自己,與其讓她怨自己,何不放她去飛,去見一見外面的世界。

作者有話要說:

☆、夜涼如水

夜涼如水,西域的夜色更是如此,謝端和漫步于闐王宮,忽見前方有一女子獨立巍巍殿門前。

冷月溶溶,女子衣著單薄,神色悽惶,全然不似平日所見的許子騫一般。

許子騫當是盈盈淺笑間引得金戈鐵馬無數的人,如今卻獨立寒宵,孤冷悽清。

許子騫見謝端和踏月而來,便微微一笑再無言語。二人本不熟識,所以兩下無言,只靜靜的各懷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