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老,在餐桌旁服務的時候穿一件白色的夾克。你可能見過他。”

“沒有,”希姆爾說,搖搖頭。“我不認識他。”

“但是你肯定認識,”布魯諾生氣地說,好像是希姆爾故意在和他頂嘴。“他不像一般大人那樣高,一頭銀灰色的頭髮,有點駝背。”

“我想你不知道我們這邊住著多少人,”希姆爾說。“成千上萬。”

“但是,他有名字,帕維爾!”布魯諾堅持說。“當我從鞦韆上掉下來的時候,是他幫我清洗傷口以免感染,還給我的腿綁了繃帶。不管怎樣,我跟你說他,是因為他也是波蘭人。像你一樣。”

“這裡的絕大多數人都是波蘭人,”希姆爾說。“雖然有的人來自波蘭以外的其他地方,例如捷克斯洛伐克,還有——”

“是的,但是正因為這樣,我才以為你可能認識他。不管怎樣,他在他家鄉的時候,是一名醫生,但是來到這裡以後,就不准他當醫生了。如果我父親知道是他幫我處理的傷口,那麼就麻煩了。”

“士兵們不像普通人,”希姆爾說,吞下最後一口麵包。“做事的方式與普通人完全不一樣。”

布魯諾點點頭,雖然他不是很明白希姆爾的話,他抬頭看著天空。過了一會兒,他看著鐵絲網的那一邊,問了一個心中長久祈禱的問題。

“你知道你長大了以後想做什麼嗎?”他問。

“是的,”希姆爾說。“我想在動物園裡工作。”

“動物園?”布魯諾問。

“我喜歡動物。”希姆爾平靜地說。

“我要成為一名士兵,”布魯諾堅定地說。“像父親一樣。”

“我不想成為士兵,”希姆爾說。

“我並不是想成為像柳特倫特·科特勒那樣計程車兵,”布魯諾馬上說。“不是那種到處走來走去好像是他的地盤,跟你的姐姐說笑,跟你的母親說悄悄話的那種士兵。我想他根本就不是個好士兵。我是說我想成為父親那樣計程車兵,一名好士兵。”

“沒有好士兵。”希姆爾說。

“當然有。”布魯諾說。

“誰?”

“嗯,父親,就是一個。”布魯諾說。“所以他有一身特別棒的軍裝,每個人都稱他為將軍,按他說的話去做。元首也委派給他非常重要的任務,因為他是一名好士兵。”

“沒有好士兵。”希姆爾重複說。

“除了我父親。”布魯諾也重複說,他希望希姆爾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因為他不想和他爭論起來。畢竟,這是他在“一起出去”的唯一的朋友。但是父親就是父親,布魯諾不想讓任何人說他的壞話。

兩個男孩沉默了幾分鐘,誰也不想說會讓自己後悔的話。

“你不知道這邊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希姆爾最後低聲說,他的話語布魯諾幾乎聽不到。

“你沒有姐姐吧?”布魯諾馬上問,假裝沒有聽到希姆爾的話,因為他不想去回答。

“沒有。”希姆爾說,搖搖頭。

“你很幸運,”布魯諾說。“格雷特爾只有十二歲,但她認為自己什麼都知道,其實她只是個‘無可救藥’的人。她坐在窗前,如果看到柳特倫特·科特勒來了,她就會跑到樓下的廳堂,假裝一直就在那裡待著。有一天我就看到她這麼做了,當他進來的時候,她就跳起來說,‘哎呀,柳特倫特·科特勒,你怎麼在這啊’,我知道事實,她其實就是在等他。”

布魯諾說這些的時候並沒有看希姆爾,不過當他抬眼看希姆爾的時候,發覺他的氣色比平時更差了。

“怎麼了?”他問。“你看起來快要生病了。”

“我不想談論他。”希姆爾說。

“談論誰?”布魯諾問。